第37章 打算(1 / 2)

    江秋月的解暑方子在部队发生作用的时候, 许多人才知道她竟然还会医术。但他们也没太当回事儿,只当那是她家里的土方子。

    同时,家属区这边还发生了一件事。

    彭明菊的病好了没多久就怀上了孩子。

    这年月, 和彭明菊一样受困于妇科病的人不少, 她的情况的好转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有人私底下找到了她。

    她出于想要把之前治病花出去的钱再赚回来的心态,把自己没有用完的药私底下转卖给了其他人。

    后来发现能赚钱后,又继续私底下偷偷买了药再回来卖, 结果其中有几个却越用越坏, 一大早就找上门来了。

    吵吵嚷嚷了一早上, 最后来质问的人知道彭明菊给的药是江秋月开的, 又齐刷刷过来找江秋月麻烦, 骂她害人精。

    杨双双当时刚给家里面的俩臭小子洗了屁股,见状连盆带水全都摔在了那群人的脚边, 然后把江秋月往门后一推,她自己站在门口挡着江秋月, 对着外面那群人道:“来, 继续骂!”

    刚被吓了一跳的一群人当即跳脚, “你啥意思,她开的药害了人, 还不兴我们说了是吧!”

    杨双双冷笑一声,“你再说一遍谁开的药?”

    “彭明菊刚才都说了,药方就是她江秋月开的。”

    杨双双就说:“你也说是彭明菊说的, 要是我没听错,从头到尾, 你们都是从她彭明菊手上买的药吧, 你们是找我家秋月看病了, 还是找我家秋月开方子了?彭明菊说什么你们都信?”

    对面的人一时间哑然。

    杨双双冷嗤一声,又道:“怎么,说不出来了。”

    “可彭明菊就是好了,她还怀上了孩子!”她们想了会儿后说。

    “所以呢?”杨双双懒洋洋地反驳,“彭明菊好了和你们有一毛钱关系吗?”

    对面的人顿时又是一噎。

    好一会儿,她们也想不出来怎么反驳杨双双,就转头又继续朝彭明菊追问:“你说,到底是咋回事儿,你到底是咋好的?”

    彭明菊之前就已经被吓到了,要不是碍于她有了身孕,恐怕早就有人动手上去撕她了。

    再次被人拉着质问,彭明菊不得不再次重复道:“就是江秋月给我看的,我给你们的也是她给我的方子抓的药。”

    “你看!”那人又掉头转向杨双双,“现在没话说了吧,就是江秋月胡乱开药害人,你让她出来,躲在后面算什么,出来!”

    “你脑子没病吧!”杨双双翻了个白眼,“秋月从头到尾就只给彭明菊看过病,给她一个人开过方子,听好了,是彭明菊一个人!”

    “猪都知道看病要找医生,你们不去找医生,去找彭明菊,彭明菊是医生吗?”杨双双冷笑,“她给你们什么你们都敢用,你们怎么就不怕她给你们一包毒药把你们给毒死呢!”

    “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对症下药,你们不看医生,自己私底下胡乱用药,还能怪到我家秋月头上了,怎么,我们就那么好欺负啊!”

    对面的人哑口无言。

    蔡玉芬见状也说:“就是,你们也是胆子大。那药是一般的东西吗,都说是药三分毒,吃之前怎么不好好想想这个理呢!”

    “可……可彭明菊好了啊。”

    蔡玉芬翻白眼,“彭明菊好了和你们有啥关系,那病有一样的,自然也有不一样的。嗓子疼也有可能是热火,还有可能是寒火呢,双双刚才不也说了吗,对症下药!”

    “那……那我们现在咋办?”

    “我怎么知道。”如是说着,蔡玉芬却看向了杨双双。

    杨双双也懒得去捡门口的盆,进屋把门一关,只留下一句,“关我们什么事,爱咋办咋办!”

    进了屋,杨双双一把搂住江秋月的肩膀说:“宝,不气不气啊,咱们不和她们一般见识。”

    江秋月摇头,“我没生气,就是觉得有点可笑。”

    “不生气就好。”杨双双搂着江秋月推着她边走边说:“咱不搭理她们,有这个时间,不如来看看我家这两个臭小子,最近他们可好玩了,好像能看清楚一点东西了,你要拿着东西逗他们,他们眼珠子就跟着动,还会咧嘴笑。”

    江秋月知道杨双双想转移她的注意力,跟着笑了下,顺着她的力道往屋里走。

    边走还边问道:“他俩的名字你们到底取好了吗?”

    自从俩孩子出生后,杨双双就陷入了取名纠结症,什么建国、胜利、中华之类的她觉得太多了,带轩、铭、笙之类的又觉得太文艺以及后世这种名字也太普遍。

    闫胜利呢,也由着她天天纠结着,就按照杨双双的想法,给俩孩子取了小名。

    五一和四九。

    按照他俩生下来的体重起的。

    可以说是相当的敷衍了。

    杨双双也摇头,“没呢,反正也不着急。”

    顿了一下,她忽地停下来拉着江秋月说:“要不然你帮你俩干儿子取一个。”

    江秋月挑眉看她,“这不是你的专属吗?闫胜利之前给你找了那么多你都不同意,非说这是你自己的乐趣。”

    杨双双一摆手,“这个乐趣不想要了,太麻烦。你帮我取吧。”

    江秋月就笑说:“你确定,我取什么你都愿意。”

    杨双双:“至少……你别用狗蛋、狗剩这样的当大名。”

    江秋月还真想了一下,随口道:“你家已经有了个美希了,要不然再来俩,一个朝希,一个乘希。”

    江秋月顺手把两个名字写了下来。

    杨双双拿着看了一会儿,拍了下桌子一锤定音,“就这两个了!”

    江秋月:“!”

    “我随口说的,你还是好好想想吧。”江秋月劝了一句。

    杨双双一挥手,“不了,就这俩,一个美好的希望,一个朝着希望,一个乘着希望,多好的寓意,别人一看也知道是一家人,就这俩了,晚上闫胜利回来我就让他去给俩孩子上户口。”

    江秋月:“……”

    行吧。

    她俩在屋里讨论俩小子的名字的时候,外面还在吵闹。

    杨双双把她们怼了一通,加上边上也有像蔡玉芬这样脑子清楚的,自然也让她们明白过来这事儿和江秋月还真没关系,说到底,一是她们私底下乱用药,二是怨彭明菊卖药。

    可哪有人愿意怪罪自己的,自然而然又找上了彭明菊。

    彭明菊有身孕,她们不能撕她,就齐刷刷问她为啥不告诉她们江秋月给她治的病,为啥她们问的时候她支支吾吾不肯说,是不是故意想害她们之类的。

    彭明菊不敢说自己想赚钱,就被数落的脸色苍白,瑟瑟发抖躲在角落。

    陈瑶瑶早上原本打算去文工团的,但出门的时候见彭明菊家里出了事,当下就决定留下来看热闹。

    等她看了全场,了解前因后果后,当下就抱着胳膊“嗤”了一声,抬高声音说:“还能是因为什么,你们问她拿药不花钱啊?”

    “你啥意思?”她们又齐刷刷转头看向陈瑶瑶。

    陈瑶瑶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不如等江秋月出来,你们问问她一副药大概多少钱,再算算你们花了多少钱。”

    “你是说她故意不告诉我们江秋月能治病是想赚我们的钱?”

    陈瑶瑶耸肩,“我早就说了,我的那块六百多块的瑞士手表是她偷的。”

    “我没有!”彭明菊一下子就叫了出来,“我没偷过你的东西,部队也没说我偷,你还诬赖我,信不信我去部队告你!”

    “谁知道你藏哪儿了。”陈瑶瑶翻着白眼冷笑,“你有能耐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们江秋月给你治病的事,你也掷地有声的说你没用药赚钱。”

    彭明菊瞬间哑然,说不出来。

    其他人就又开始追问她,还有要她还钱赔钱的。

    人太多了,加上很多人情绪有些激动,也不知道是谁碰到了彭明菊还是她自己受不了摔倒在了地上。

    等到激恼的人群反应过来,彭明菊下身已经渗了不少血出来。

    现场肃然一静。

    好一会儿,才有人战战兢兢开口,“是血,该……该不会流产了吧?”

    彭明菊脸色惨白地躺在地上捂着肚子,“孩子……我的孩子……”

    人群外靠着门看热闹的陈瑶瑶也跟着手上一抖,白了脸抓住了墙。

    忽地,还是蔡玉芬反应了过来,大吼一声说:“还愣着干啥,还不赶紧去找人开车送医院啊!”

    又转身去拍江秋月家的门,叮叮哐哐还大声喊道:“秋月妹子,秋月妹子开门,出事儿了,出事儿了,快出来,彭明菊流产了!”

    屋里面的江秋月和杨双双倏然对视。

    “流产了?”杨双双就说:“我没听错吧?她们在外面干什么了?”

    江秋月皱了下眉,“先出去看看。”

    杨双双跟着她疾步往外走,打开门的瞬间,蔡玉芬就抓了上来,“快,快给她看看。”

    又朝着其他人吼道:“都让开点,快点,别挡道。”

    围着彭明菊的人眨眼间散开。

    江秋月走过去,一手捏住了她的脉搏,一手覆在了她的小腹上。

    可惜迟了。

    彭明菊怀孕的月份太浅,孩子就是个小种子,眨眼就出了母体。

    江秋月摇头。

    周遭的人脸色瞬间暗了几层,原本还残留一丝希望的彭明菊大哭,用力抓着江秋月的手说:“对不起,我和你道歉,我不该贪钱去卖药,求求你,求求你帮我保住孩子……”

    “抱歉。”江秋月摇头,又抬眼看其他人,“找到人开车了吗?”

    “已经有人去叫了。”蔡玉芬说着就听见车辆的嘟嘟声,赶忙又道:“来了来了,快,快送上车。”

    江秋月一直被彭明菊抓着不肯放手,她虽然不喜彭明菊私底下卖药的事,但还是跟着一起上了车。

    扭头的时候,她就看见杨双双朝她点点头,表示会帮她看好家。

    一起上车的还有蔡玉芬以及其他几个年长的妇女。

    等将彭明菊送进病房,蔡玉芬她们才看着江秋月开口问道:“她那孩子真保不住了?”

    江秋月摇头,“我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晚了,她月份太浅,保不住了。”

    蔡玉芬跟着叹气,“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江秋月抿了下唇。

    没多久,病房的门也被打开了,出来的医生也冲她们摇头。

    敞开的门内传来彭明菊凄惨的哭声,所有人都有些沉默。

    部队那边也得到了消息,没多久,钱营长浑身大汗的跑了过来。

    许从周居然也来了,直奔江秋月而来。

    “你没事吧?”他第一时间扶住了江秋月的肩膀,上下将她扫了几眼。

    江秋月摇头,拍了拍他的胳膊说:“我没事,你怎么来了?”

    许从周皱眉,“有人传信说你们来了医院,又说有人流产了,我一紧张就来了。”

    江秋月看向敞开的病房,钱营长已经跑进去了。

    彭明菊还在哭,嚎啕大哭。

    江秋月就说:“不是我,我们说好的暂时不要孩子你忘了。”

    “我害怕。”许从周捏了捏江秋月的手,“我一听见你的名字就跑来了,我怕你出事。”

    江秋月笑了下,挠了挠许从周的手腕,拉着他说:“出去说吧。”

    等到了外面,江秋月就把早上的事情给说了一下。

    许从周当下就皱了眉,表情有些冷然。

    默了默,他抚上江秋月的额角说:“你要是不想给人看病就不看。”

    江秋月笑,“知道了,没人能勉强的了我。”

    许从周这才放心,又陪江秋月说了会儿话,才回部队。

    江秋月也回去了。

    杨双双见到她就问道:“孩子真没保住啊?”

    江秋月点头,“我们出来的时候已经流了,要是当时还在体内,我说不定还能用异能护着她到医院,太晚了,没机会了。”

    杨双双叹息一声,“虽然我有点讨厌彭明菊私底下卖药连累你倒霉,但孩子确实可惜了。”

    江秋月摇头,“没办法。”

    彭明菊在医院住了几天,回来就开始坐小月子。

    她在家属区没什么关系好的人,加上之前又闹了那一出,也就剩下方香兰这样年纪长又没工作,家里丈夫又是师长、政委这些的来轮换着照顾她。

    部队那边也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了。

    江秋月作为其中被牵连到的一员,也被问询过,没多久,结果就出来了。

    除了江秋月这个倒霉被牵扯的以及像蔡玉芬这种完全没关系的,来找麻烦的那几个还有彭明菊本人,加上挑事儿的陈瑶瑶,都被通报批评了,而且还是大喇叭连番播报好几天,她们的丈夫那边也受了连累。

    尤其是陈瑶瑶最严重。

    她本人在文工团,算是有军职在身,直接记大过放档案里,就连中秋和国庆的表演名额也给下了,让她暂时好好反省反省。

    一时间,整个家属区都安静了,就连每日都能听到的邻里拌嘴都少了很多。

    但之前买药却病更重的人也找上了江秋月,想让江秋月帮她们看看。

    江秋月就以自己没有行医证给拒绝了,让她们到医院去找医生看。

    那些人有些不情愿去医院,医院里可没有女医生给她们看,她们哪好意思找男医生,那也太丢人了。

    要不是因为这个,她们之前也不至于听到彭明菊手里有治疗这个病的药,就囊头过来买。

    结果最后闹成这样。

    可她们之前刚刚得罪过江秋月,把她骂了好一通,也不敢逼她,只能讪讪离开了。

    事后没多久,蔡玉芬就过来问江秋月:“你真不给她们看啊?”

    杨双双抢在江秋月开口前说:“看什么啊,我家秋月又没有行医证,看不了。”

    顿了一下,又说:“再说了,万一她们私底下再偷偷吃了什么回头再吃坏了,还怪到我家秋月头上怎么办,那时候就不像这件事了,我们想洗都洗不清了。”

    “哎!”蔡玉芬叹气,“其实也是她们知道我和你关系还可以,找我来帮忙说和说和,不过你也确实受了委屈,不愿意也能理解。这种女人病别的没有,就是折磨人,反正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出啥事儿,你现在不愿意就不愿意吧。”

    “不过哪天你要是气消了,我再让她们过来和你道歉,你大人大量给她们看看吧。都是女人,我自己有时候也会不舒坦,我太清楚这种病有多熬人了,说也没地儿说,看也没地儿看。”又停了一会儿,蔡玉芬又道:“我们这种生了孩子的还好说,就怕那种孩子都没有的,一旦得了病,可能好几年都怀不上孩子,就和彭明菊一样。”

    “你们也知道彭明菊嫁给钱营长也好几年了,她是头婚,钱营长是二婚,先头的老婆只给他留了个姑娘,钱营长他妈在老家带着他先头那个媳妇给他生的女儿,让彭明菊一个人跟过来随军,就是想让他们快点生个孩子,最好是儿子。彭明菊自己也一直想生孩子,谁能想到好几年都没消息,结果这刚好不容易有了信儿,还没几天呢,又没了。”

    “彭明菊现在天天哭,劝都劝不住,要是疯起来了,就开始扇自己巴掌,说自己猪油蒙了心,活该遭报应。”蔡玉芬眼眶有些红,“她应该是恨死自己了。”

    隔壁彭明菊有时候哭的太狠,江秋月在家偶尔也能听得见。

    她跟着皱了皱眉。

    杨双双也刚刚经历怀孕生产的过程,一时间倒是没说话了。

    江秋月就说:“等我拿到行医证再说吧。”

    等到蔡玉芬走后,杨双双就问江秋月道:“你想当医生了?”

    江秋月摇头,“不是想当医生,其实我很早就在思考我要不要做点什么,要不然刚来那会儿,我也不会分了一半的菜园子种药材。”

    “只是之前你怀孕,我们也才刚到这儿,我的精力让我不可能顾及到那么多。但现在你这边已经不用我多做什么了,可距离革命结束,高考恢复还有七八年,我难道这段时间一直就每天在家烧烧饭,做做衣裳吗?”

    “我不太想一直这样,这太恐怖了。”江秋月摇头,“我当初选择许从周,除了想要摆脱江冬梅以外,还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可我……”

    “可你真的不喜欢当医生给人看病,更喜欢研究药材。”杨双双替她说。

    江秋月点头,“但蔡玉芬有句话没说错,她们现在看病确实难。”顿了一下,江秋月又说:“其实也不止她们,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看病难。”

    杨双双就拍了拍江秋月的肩膀道:“我就知道你会这样。”

    “每次都说你不想看病,但要是看见有人不舒服了,还是会关注一下。就像那个卖虾蟹的小孩儿林国华,你第一次见他,听他说家里的妹妹生病了的时候,第一句问的就是看医生了吗,听到他说看了,你才没继续问下去。彭明菊这边你也曾想过主动帮她,但是后来碍于她本人性格问题,你没参与,直到她主动来找你,你就答应了。”

    “宝啊,”杨双双抱了抱江秋月,“咱们都经历过末世的惨绝人寰,人心败坏,但不是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所以我们被人帮助过,也帮助过别人,我们也都选择了在不给自己找麻烦的情况下保持着善良,你的不想除了你自身的喜好,还因为怕麻烦,但同时你心里又会不好受。更何况这里还不是末世,没有那么大的危险。”

    “可不管怎么样,你要记着还有我呢。我都一直支持你的任何选择,你也答应我,不要总想那么多,咱们帮她们治疗,是咱们给她们的情份,咱们不给她们治疗,那也是咱们的自由。没有谁规定说懂点医术就要兼济天下,治病救人的,咱就不想治,怎么了!要是以后有谁再敢过来拿话拿大道理压你,或者一直缠着你,我就帮你怼回去。”

    江秋月被逗笑,“说的好像我已经被站对立面了一样。”

    杨双双就说:“我和你说真的。再说了,研究药材也没什么不好的,况且我这段日子也在想将来要怎么办,我还真想到了一个,到时候你还必须得帮我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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