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来者与巴坨人的长相很容易辨别, 其中最为明显的便是他们肤色普遍要白皙些。当然巴坨人也不是黑，而是偏向棕铜的肤色，但要深上不少。
眼前的女生虽然换了一身衣着, 但这较为白皙的肤色与五官, 他还是认了出来。
她就是前天早上与赤灵蛇聚集地外来者发生冲突的那位, 后来三个聚集地的巴坨人驱使着伴生蛇在附近搜查，一共击杀了三位外来者，身下的一位跑了，至于女生也不见踪影。
黑流一直觉得女生大概率就在黄灵蛇聚集地, 毕竟三个聚集地只有黄灵蛇那边最有可能容忍她。
但可惜的是除非他愿意冒着与黄岐翻脸，掀起聚集地之间火拼的风险, 不然根本没法进入黄灵蛇聚集地的领地。并且他要是闯进去了，只有一举抓住黄灵蛇聚集地的人与外来者密谋的场面, 事情才稍有点回旋余地。
可这也仅仅是有点回旋余地而已, 事后追究起来他并不占理。除非外来者亲口承认黄灵蛇的人指使了她对黑灵蛇聚集地动手，黑流才有可能对黄灵蛇发难。
但从一开始的闯入黄灵蛇集聚地、再到接下来准确无误的抓捕以及后续女生亲口承认, 这期间变数实在是太多了, 见识到外来者突然失踪的本领以后, 饶是黑流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能有五成把握以上的计划。
尤其是蛇王选拔近在咫尺，这时候再掀起这个事，对黑流这边其实没什么太大好处。一旦蛇王选拔被搅和, 黄灵蛇聚集地本来就势弱，他相当于把自家的蛇王给丢了。
本来昨天一整天都很安稳平静, 黑流寻思着等蛇王选拔结束再找外来者麻烦也不是不可以。
结果谁料这才消停一天, 山谷就发生野蛇异常。黑流直觉是有人在搞事, 他特意带了十几个人手冲进山谷, 除此之外山谷入口外还驻守着一批从属。
一开始他确实是想着不论如何, 一定要把外来者永远地留在山谷里。结果女生不光抢先回答了他的问题，还拿出武器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从她的神色来看，她还不是吓唬人，而是真的打算跟他们打一场。
本来黑流这边十几个人还有实力强横的伴生蛇一块迎战一位外来者，从数量上怎么看怎么碾压啊。换作是前两天，黑流估计也就动手了。
但他莫名想到女生前天上午以一敌六时的战绩，死了2个跑了4个。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外来者的综合实力确实不弱于伴生蛇，这是客观事实。不光是山谷这次，上一回黑灵蛇聚集地追踪外来者，最后即便杀了好几个，但聚集地的损失也不少。
如果追杀外来者是三个聚集地合力也就罢了，损失是大家承受。可眼下要是打算击杀这个女生，黑流必须要做好他自己的聚集地损失一批伴生蛇的心理准备。
最后要是能杀了她，那虽然肉痛但好歹目的达成了。
眼下最大的问题便是黑流没有足够的把握能杀了她，听起来有点可笑，但确实如此。他这边不论是人还是伴生蛇的数量都远远碾压女生，可他心底把握不足三成。
他是讨厌外来者，性格也直来直往。可像这种低回报高付出的指令，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都明白该如何选择。
黑流面色沉沉地盯着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不喜道：“你为何在这里，你们这批外来者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这雾体是什么东西，野蛇异常是不是跟它有关系？”
似乎是为了舒缓心中的憋闷，黑流的问题一个紧接着一个，气势咄咄逼人。
对于他这经过思虑过后的反应，赵如眉略有点遗憾地看了眼他附近的伴生蛇，率先把手里的赤扁蛇收了起来。
她并不惧怕战斗，但如果能不战斗，于赵如眉来说长远利益更大。
“我的目的就是这东西。”
在黑色长袍的执事套装庇护下，赵如眉哪怕站在往外冒污染的坑洞附近也丝毫不受影响，她围着这坑洞走了一圈，不紧不慢说：“至于这雾体，在我们这里被称作污染。”
污染？
黑流盯着这陌生的，与晨雾类似，但一个黑一个白的东西，这对巴坨人来说是极为陌生的。
“我只能告诉你这是个麻烦玩意，它存在的意义就是破坏，破坏山谷、破坏山林甚至破坏整个巴坨地界。”赵如眉随意道。
“就凭这点东西破坏整个巴坨地界？”黑流脱口而出。
赵如眉并不意外黑流的轻视，她轻松说：“你可以靠近观察，先了解了解它的特性。”
黑流一听，当即带着从属与伴生蛇大步踏近。而女生只是往后方退了大约四五米左右，给十几人腾了个‘头等席’的位置。
瞥了眼双方的距离，黑流目光还是落在这坑洞上，他往下看了看，发现看不见底。
随着黑流半蹲着身体，黑雾扑面而来。一种让人不适的剐蹭感从他略显粗糙的皮肤传来，黑流伸手轻挠了下脸，视线在附近看了圈没找到趁手的东西，干脆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已经把玩得格外光泽的圆石头。
“这坑洞有多深？”黑流抬头看着女生问。
赵如眉拿出赤扁蛇在地上花了两道杠，其相隔距离恰好卡在1米。
“50个这么深，再形象点，大约有你那条伴生蛇3条那么长。”赵如眉目光落在那头黑色巨蛇身上，越是巨大的蛇其外形往往都很凶戾危险，对于怕蛇的人来说这地方就是地狱。
“你要是想下去，可以从这个口子边缘跳下去，沿着边缘的小路能一直走到坑底。”赵如眉提了句。
三条伴生蛇的深度……
可能还没山谷山体1/4高，但比起能看见顶的山体，这坑洞黑得让人以为是个无底洞。
“蛇老，这东西好像有点刮人。”待在黑流身边的从属有些惊疑不定说。
“你确定是这东西刮的？”黑流扫了眼从属，又看向女生说，“外来者手段诡测，自导自演，好像也不是没可能的事，对吧。”
黑流话里的怀疑显而易见。
“那你更加应该考虑下去一趟，品鉴它的威力了。”赵如眉脸上浮现笑意，“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黑流：“……”
说的居然很有道理。
黑流松开手里的圆石头，没一会就听到它落地的沉闷声，他当即从坑洞的斜坡处试探着踏入。本来隔着几米的赵如眉忽然靠近，就在附近巴坨人防备、伴生蛇吐着蛇信子时，她拿出一小块魔法纸丢了下去。
星星点点的光芒照亮了这被黑雾笼罩的坑洞，让十几人看清了内景。
它确实有一条往下的道路。
但这星星点点光芒很快就被泯灭了。
“你继续。”在黑流防备目光中，赵如眉丢完魔法纸又退回原位，神色坦荡。
“你们不用下来。”
黑流制止了想要跟随的从属，心情还算平静地带着伴生蛇往下走去。不管这黑雾是突然冒出来，还是外来者故意投放，但有一点她说的确实没错，想要处理它总归要先了解它。
尤其是坑洞没什么危险的情况下，下去也不过是需要花点时间。
在下去之前，黑流确实是这么想的。
但等走到一半深度左右，黑流就发现那剐蹭感已经不单单让皮肤感受到存在，它竟带来了一点极轻微的刺痛。
“我赌他会在一刻钟内上来，那下面他待不住。”就在黑流打算速战速决时，他忽然听到坑洞上方女生的声音。那语气里的笃定，简直就跟知道他此时什么想法一般。
黑流：“……你说谁呢？”
“下面不会突然冒出危险，一刻钟，你要不要尝试一下？”赵如眉并未靠近坑洞，声线清亮说，“你要是撑住了，这个坑洞你想怎么处理都行，我绝不插手。”
本来既不乐意被质疑实力，又不乐意上女生的当的黑流听到这个交易，脸色有点古怪。
这个交换的话……也不是不行。
只是待一刻钟而已，黑流沉默着，继续往下走。
[一刻钟是十五分钟吧，我发现巴坨人的体魄在污染方面好像有点抗性啊？或者说强壮？当时主播视角在坑洞附近，我都觉得有点刺痛，他们就那么待着居然就只是感觉刮人。]
[坑洞附近跟坑底的污染浓度可不是一个概念，十五分钟我觉得他肯定能扛住，但体验百分百不怎么舒适。]
[只有我觉得主播平常不是在速推，就是正在速推的路上吗？这波看似是交易，实际上就是主播不费吹灰之力地试探到了巴坨人对污染的忍耐程度，以及让他们体验到污染的威力。只要他们忌惮污染，这反而是在给主播变相地增加筹码，而且一旦他相信污染不是主播投放，那不可调和的猜疑防备也一并消失了。]
大弹幕：[这一手确实玩得很熟练且效率啊，就这坑底的污染浓度就算黑流嘴硬不厉害，我觉得怎么也能在他心底留下深刻的印象，哈哈哈哈哈哈，关键是他肯定不认为自己吃亏。虽然他不想打赌，可是赢了不光能证明实力还能拿到坑洞的处置权诶！x5]
大弹幕：[基本上跟主播合作，不说长远，短期看就没有谁是亏本的。]
大弹幕：[主要是能面对不同的对象给出不同筹码就已经挺厉害了，不过实力才是最重要的啊。老婆要是不厉害点，估计黑流都懒得听她说话。x10]
在观众们交谈时，黑流已经深入坑洞两分钟左右。附近的巴坨人全都将目光落在看不见底部的坑洞里，因为黑雾升腾，他们连蛇老的位置具体在哪都不知道。
又过了大约两分钟，黑流的声音忽然从坑底传出：“我到坑底了。”
由于底下实在是太漆黑，黑流之前往下掉了个平时把玩的石头，现在只能蹲着身用手去摸索。在他摸索期间，这极大干扰视线的黑雾甚至连他眼睛都不放过，那轻微刺痛扎着眼睛，刺激得生理泪水直流。
为了减轻这种不适，黑流只能微微眯上眸子，甚至是闭上眼睛。
但这黑雾并不是只针对他的眼睛，凡是外露的皮肤都在受到影响。那种细密刺痛感从一开始的在皮肤表面试探，慢慢的开始转移至皮肉层，且还在了深入。
如果说在坑洞旁边他没有感觉到疼痛，刚下坑洞也没觉得有多厉害，那么此刻黑流已经拧起了眉头。
这黑雾的伤害显然没什么上限，一直在加重。
他忽然有点懂女生为什么让他在下面待够一刻钟，他刚才虽然没有答应可也没有拒绝，如果就这么上去，总觉得不太得劲。
就在黑流一边摸索一边思考时，与此同时的山谷里又传来细微动静。
是黄灵蛇聚集地的巴坨人赶过来了。
他们本来是进来驱逐野蛇，但等向蛇老汇报的同伴回来时，野蛇其实已经散了大部分，但保守起见一行四人还是决定进来看看。
这一进来，就看见十几位黑灵蛇聚集地的人正待在一个往外冒黑雾的附近。除了他们，还有一位身着黑袍长相陌生的外来者。
“你们……”看了看黑灵蛇聚集地的人又看看外来者，骑在土黄巨蛇身上的巴坨人忍不住问，“在做什么？”
“这黑雾引起了野蛇异象，黑灵蛇的蛇老为了探查，已经深入黑雾坑底。你们要不要也进去一个人，摸索点情报以便向蛇老汇报？”赵如眉率先说。
听到女生这巴不得让所有人都进坑底的话，附近黑灵蛇的巴坨人脸色有些怪异。但想到蛇老确实在下面，让黄灵蛇也去一个人好像没什么问题。
“让他们也下来一个。”就在黑灵蛇这边担心蛇老时，底下忽然传来黑流的声音。
黄灵蛇这边本来还奇怪黑灵蛇什么时候跟外来者这么心平气和了，遇上了不说击杀，居然还能正常交流。对于进入这黑雾坑洞里，四人听到外来者的话，本能就想拒绝。
外来者的话肯定不能信啊！
管她说得多好。
但谁料不待四人拒绝，黑流竟在坑底下开口，附和了这位外来者的意思。
“蛇老，您没事吧？”
黑灵蛇这边有人关切问。
“我能有什么事。”黑流已经找到自己的石头。
他扶着坑底的泥土墙走了一圈，找到往上的出口，此刻他身上已经出现细密的、渗血小伤口：“明日就是蛇王选拔的日子，这个坑洞有可能造成大影响。要是不能根除那就只能适应，现在不来适应，等到时吃了亏，可别说我不关照其它聚集地。”
黑流作为黑灵蛇聚集地的蛇老，他这话的分量落在巴坨人耳中，可比外来者要强得多。
一听跟蛇王选拔有关，本来还犹豫的四人也不在墨迹，纷纷从伴生蛇的身上下来，步行靠近坑洞。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看着跟雾一般的黑雾与深不见底的坑洞，四人里有人好奇。
黑灵蛇的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他们把目光落在外来者身上，而四位黄灵蛇的成员也不由得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向女生，然而女生只将目光望向另一个通道。
“你们两个聚集地的都来了，赤灵蛇那边应该也快了吧。”赵如眉随意说，“我看你们不如等蛇老出来，再进一批，我没记错的话后者的伴生蛇也在下面。等第二批，直接进人就行了。一刻钟还剩一半时长，也很快了。”
“那就等赤灵蛇那边过来。”
黑流抹了把脸，那铜锈般的血腥味直扑鼻翼，他神色冷静道。
这个闷亏可不能他一个人吃啊，怎么也得把另外两个聚集地的人也踹进去体验体验。
听到下面有伴生蛇，立刻心生退意的黄灵蛇聚集地的成员听罢外来者的提议与黑流的赞同话语，只能默默咽下想说的话，跟赤灵蛇的成员结伴也不是不行。
随着时间推移，在一刻钟之约即将结束时，赤灵蛇那边的人姗姗来迟。
他们七人一进入山谷，就被黑灵蛇与黄灵蛇的成员目不转睛地盯着，或许是意识到自己表情有些不对，有几位慢慢展露了灿烂且欢迎的笑。
七人：“……”
“咳，既然野蛇已经处理，那我们就回去了……”为首的赤灵蛇成员说罢就想扭头离开。
“别啊，你就不好奇这东西是什么？”黑灵蛇的成员连忙说。
“明天就是蛇王选拔了，你要是不探索一下这玩意，等明天吃亏了可别说我们没事先提醒。”黄灵蛇这边照葫芦画瓢，开始搬运黑流的说辞。
听到这话，七人才再度停下。脸色古怪地看着大部分都蹲在黑雾附近，两个聚集地的成员，为首的顿了顿说：“你们何时这么好心了？”
黄灵蛇的四人刚想反驳，忽然又觉得他这话有点道理啊，他们眯着眼睛看向黑灵蛇的成员。
这些人难道是坏蛋？！
不待黑灵蛇这边解释，一条漆黑的巨蛇从坑洞里钻出来，没过多久，浑身是血的黑流也迈着步伐走了出来。虽然他的步调不受影响，但光是这幅样子，足以把在场三个聚集地的成员吓一大跳。
“皮肉伤罢了。”
黑流伸手抹了把脸上的血，虽然他是这么说，但离得近的巴坨人分明看见他脸上那被翻动的伤口。
这底下，不妙啊。
“你们在上面没什么太大感受，等下去就知道这黑雾有哪些特性了。山谷是蛇王选拔的地方，虽然这些黑雾没有破开伴生蛇的防御……”黑流倒也不全是想让人体验他的感受，而是真觉得这黑雾让他有种说不上来的危险。
“破不开？不见得吧。”
黑流话还没说完，赵如眉适时打断道：“我可以直白地告诉你，昨天下午之前，这污染还潜藏在泥层底下。仅仅一个晚上，它已经变得这么浓郁，如果不加以制止，它还会变得更浓。”
“在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它破不开的防御，一切只是时间问题。你们也不必谴责我为何要挖出来，现在挖出来起码你们有个心理准备，假若它突然在蛇王选拔期间爆发……那时候威力会比眼下强大成百上千倍。”
赵如眉坦然说：“我是希望你们发现这东西后，打起足够的警惕，提早做准备。当然，你们怎么处置我无权置喙，毕竟我不会一直留在巴坨地界。这里最后变成什么样子，全取决于你们怎么行动。”
女生这番话听起来，完全就像是在为巴坨人着想。
但或许是本就对外来者没有任何好感，甚至恶意爆棚，黑流只敢信她三成。
“你们每人下去两个，亲身体会后把这个情报带回去，到时候这个坑我会填上。”黑流我行我素地安排以后，看向女生平静道，“这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
赵如眉笑了下：“我说过，你只要能撑住一刻钟，这个坑洞你想怎么处理都行。”
“那就行了。”
黑流目光落在黄灵蛇与赤灵蛇的成员身上。
本来其它聚集地的蛇老没有调遣他们的资格，但黑流这个提议，对他们而言也是有好处。且他作为蛇老已经提前探了一遍，基本可以确认下面除去皮肉伤害外不会有别的威胁。
双方思索了下，还是选出两位成员，不让伴生蛇跟随，先后进入坑洞里。
就在三方聚首时，赵如眉已经转身靠近一处山体，紧接着以极为矫健灵动的身手，攀上了二三十米高的凸出石块上。迎着黑流等人的注视，她脸上浮现一抹淡笑道：“谨慎使然，你们不用在意。”
黑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