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颗、五颗、六颗……

    小心翼翼的将土扒拉开, 里面一颗颗沾着泥的黄黄土豆就露了出来。

    围观的人剩余有抑制不住的激动：“这个土豆是个争气的，一连串生这么多。”

    “这下面深得很，看着好像还有的样子, 你们觉得最后会有多少颗？”

    原本在周围农田里干活的人，现在也都好奇的围了过来, 但是田间小路的只有那么一点宽，这一下变成了人挤人的样子。

    里三层外三层的将这一小块地团团围住。

    甚至伸长了脖子去看里面的情况。

    有的距离中心太远，听到里面传来的“第五颗了！”“怎么还有。”“好大一个。”这些声音，更是心痒难耐。

    好奇心就像是有一只小猫在心里轻轻的挠, 还时断时续的, 牵扯人的心神, 让人不得安宁。

    “怎么笨手笨脚的，这都能弄坏。”

    看见有一颗土豆被磕碰出了外伤，围观的人不由地感觉到有点心疼, 焦急道。

    在外围有些看不到的人，本就有些急了, 听到这个声音，更是踮起脚, 努力往里面看。

    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大人们越来越多，还都一副好奇的样子, 刚刚被训斥的小孩们, 突然感觉他们好像也没有犯什么大错。

    几个小萝卜头凑在一起, 低声讨论。

    “我们今天是不是能尝一尝土豆的味道，我还没有吃过呢？”

    “这是你家的田, 肯定也是你家做, 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被小伙伴们期待的目光望着, 刚刚因为被骂眼眶有些通红的小男孩破涕为笑：“我到时候偷偷带一点出来, 给你们都尝尝。”

    还带着水意的眸子，现在却盛满了笑意。

    这个时候，剩下连在一起的几颗土豆，一下子全部被连在一起带起来。

    有人张大了嘴巴，眼睛里也满是不可置信：“这么多!”

    也有想得远的，仔细观察土豆的样子，满脸喜悦道：“怎么都是连在一起的，那收获的时候可不就方便了吗？”

    “我感觉一个个都长得挺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收获。”

    “若是再长长，每一个都变得更大，那可真吓人，怪不得陛下说这个好好种能收获两千斤。”

    唯一一个蹲在地上的人，慢慢撑着腰站了起来，从他蹲下去之后，身后的人就越来越多，若不是有人扶了他一把，肯定是要站不稳摔倒的。

    他起身后拍拍手上的泥土，看着已经空荡荡的，土壤还很稀疏的坑道：“全都找出来了，这下面肯定没有了。”

    每每从地里刨出一个，就有人在念着数，等确定下面不会在有更多的土豆之后，都不需要数脚下那一堆到底有多少个，直接就能得出结论。

    “一颗苗上居然能长出九个！”

    “而是还全都是很大个的，你看看，那个不必我们的拳头大。”

    “看起来也沉得很，看着就感觉有分量。”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目光都不愿意从地上那一堆土豆上移开。

    有人试探地问道：“要不我们去称一下，看看这些有多重吧？”

    一语惊醒所有人，这九个比拳头都大，看着还结实得很的土豆，到底有多重？

    大家都看向中间那人，目光热切。

    “称！我刚刚一颗颗刨出来的时候，就感觉扎实得很，肯定不轻，又是个填肚子的好东西。”

    地上的九个又大又圆的土豆，被小心的捡了起来，将衣服前摆撑开，安安稳稳的放在了里面。

    几个带沾着泥的土豆，如众星捧月一般，被护送着往一边走去。小孩子们则是看着里面，小声的期待：“你们说这个东西会是什么味道。”

    小孩子总是容易将喜爱和厌恶表现在脸上，饥荒的时候是没有选择，只能有什么吃什么，但是经过了能吃饱喝足的大半年时光后，对未来主食还是有一些小小的期盼。

    “我觉得可能不太好吃，你看一亩地就能长这么多出来，像是甜甜的果子被捣碎了对成一杯水，水就不甜了一样。”

    有家里兄弟姐妹多的小孩子，想到自己被迫分食的经历，发出了悲观的想法。

    “我爹也说可能不好吃，那些有滋有味的东西，那个有这么高的亩产的，还说让我们不要挑，能吃饱就是好粮食。”

    小鼻子耸了耸，满脸不情愿地说道：“可是我还是喜欢吃好吃的。”

    “刚刚那个破掉的你们看到了没有，里面一点颜色都没有，白白的，估计真的没什么味道，你看不管是山里酸酸甜甜的果子，还是地里的青菜，红红黑黑，或者绿油油的。”

    一群小家伙一边走一边说着，从第一个人开头起，整个话风就被带偏，慢慢地，竟然所有人都悲观地觉得土豆是一种不好吃的粮食。

    跟着走到放农具的小屋子旁边，看着大人们兴奋地拿出杆秤，纷纷用一种略带沧桑的目光看过去。

    这要是真的产量大，那以后他们岂不是天天要吃这个？

    小孩子稚嫩的脸上出现了这种小大人的眼神，若不是现在大家的兴致都被土豆吸引，怕是要好好来捉弄一番。

    “十一斤！”

    这一株就能顶的上一家人好几天的口粮了，而且还是没有成熟的，若是彻底长成了，那每一棵苗下面的粮食岂不是会更多？

    想到这里，欢呼声从人群中传开。

    “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没想到我有一天也能种出亩产几千斤的粮食！”

    “哈哈哈哈~”

    大家都背着农具，欢欢喜喜的准备回田里继续干活。

    至于那九个土豆，根本没有如小孩所料的那样，被做成吃的尝尝，而是提前上交登记了，就连破损的那个都没有例外。

    明明也觉得肯定不好吃，但是真的一点都尝不到的时候，还是感觉有些自己都没办法理解的失落。

    不过这种失落也没有持续多久，他们就回归了正常的生活。

    但是这样日复一日的寻常日子还没有过几天，很快就被新传来的消息打破。

    每日去管事那里领今日要干的活计，已经成了大家习惯的日常。

    这种从来没有见过的粮食，而且还是这样高产量的粮食，他们可一点疏忽也不敢有，每天都严格按照上面传达下来的计划执行。

    让除草就除草，让施肥就施肥，安排了松土的时间，也一刻都不敢耽搁。

    尽管松土、起垄，浇水、除草，施肥这些活计全都被精准到了极致，活干起来会经常感觉很麻烦，但是大家却莫名地感觉到安心。

    就是这样，才越来越让人感觉到陛下是胸有成竹的，心中是有计划的。

    不过突然听到要收获的消息，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怎么这么快就要收获了，它长好了吗？”

    “对啊，这才种下去四个多月吧。”

    “不会是因为之前被提前弄出来的九个土豆吧，我们都可珍惜粮食了，那个可不是故意的。”

    听到有人说提前收割可能是因为那九个土豆，大家都急忙解释道：“我们可没有想要提前收获的意思，那个真的是小孩子玩闹弄伤了苗。”

    大家听到这个消息你一言我一语，管事根本就插不上嘴。

    每每刚要说话，就会有一个新的大嗓门响起来。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隙，管事连忙高声道：“不是提前，没有提前，现在就正好是土豆收获的季节，我们这里温度刚刚好。”

    他连忙将自己收到的命令拿出来，然后在大家面前一晃。

    “你们看，这是我收到的陛下的命令，就是现在，正是收获的季节，真的没有提前。”

    大家原本还有些焦急的情绪，在听到城静枫这个名字的时候，一下子平复了下来。

    原本隐隐有些沸腾的水，像是一下子被冰冻住，瞬间降下了温度。

    管事看大家安静了下来，心中总算是送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国库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是只要关注一点，就能猜到估计已经没有什么粮食了，钱应该是有不少的。

    虽然各地现在都种植有粮食，蝗虫也没了踪影，但是这种事情又有谁说得准呢。

    作为第一批收获的粮食，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他们呢。

    若是管好了，功劳是跑不了的，以后仕途估计都会轻松不少。

    但是若是在自己手里出了什么岔子，那问责肯定也是跑不了的。

    最重要的是，全天下都盯着这个东西做种，若是在自己这一个环节出问题，害得有人没能领到，自己怕是要被成千上万的人咒骂。

    想到这里，管事不由得神情一凛，高声嘱咐道：“土豆的收获和别的都有些不一样，它是长在地下的，若是方法不当，很容易产生破损，大家都要小心些。我现在来说一下方法……”

    管事怕有人没有听清楚，还特意站到高处，重复叮嘱了一遍。

    大家想起那个破损的土豆，一下就心疼了起来，确实容易破。

    要么是他们明年的口粮，要么是送给别人做种，要是破了就容易坏，放不了多长时间。

    难民们开始了热火朝天，但是也小心翼翼的收获。

    随着一堆堆的土豆被从地里挖出来，一筐筐的摆在外面，大家的期待值也越来越高。

    尽管弯腰很辛苦，有些小个的落在了地里他们也还是不愿意放弃，都仔仔细细的翻了出来，放进了一旁的竹筐中。

    父母负责在前面做主力，小孩们则背着一个小框框在被收割过的地方寻找漏网之鱼。

    一筐满了之后，夫妻两人就合力将其抬到田边。

    等到差不多下午的时候，不少人都已经将自家负责的那部分中收完了一亩地。

    一筐筐土豆摆在田边，等待着管事前来称重。

    真的能有两千斤吗？

    在阳光下晒得黑红的一群人，顾不上脸上的汗水，也顾不得毒辣的太阳。

    都目光灼灼地看向管事，管事正一个个称重。

    特质的秤很方便，大的五石为一个单位，也就是一次能称五百斤，若是到最后没有那么多了，看倾斜刻度，也能看出最后的零头。

    没一会就称出了第一块田的亩产。

    “两千九百斤！”

    还差一点点就三千斤了，这可是30石啊！

    想到之前自己辛辛苦苦种一年地，也才2石，或者3石的产量，心中都升起一种完全不敢相信的感觉。

    不过这种虚妄就过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狂喜。

    看着自家的那几个竹筐，然后在看看刚刚已经称量出两千九百斤的人，总感觉自己家的好像也差不多。

    “快快快，趁着现在管事还在称前面的，我们赶紧再翻一翻，万一就离三千斤差一点呢？”

    不少人都连忙转头去找地里还有没有漏网的小土豆，还真的有人发现了一两颗，然后很快丢到了竹筐中。

    传唱的声音不断在这一片土地响起。

    “两千四百斤。”

    “两千两百斤。”“两千七百斤。”

    听到这一连串的报数，有人欢喜有人忧。

    明明都是相近的土地，也都是一起听陛下的安排干活，怎么自己就比别人少一些呢。

    若是一点就算啦，则随随便便就差个几百斤，这可都是往年一年的口粮啊。

    他们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见一道振奋人心的声音。

    “三千两百斤！”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了过去，匆匆从外面赶过来的一群人，一来就听到这个报数，心中一惊。

    他们都是最近城池附近的村民，白天要干农活，也是一直没有休息，早起干了一天的活之后，才有时间过来看看。

    没想到一来就听到了这么劲爆的消息。

    “什么，居然真的能有三千多斤！”

    “快让我看看，这个产了三千斤的种长啥样子。”

    “老哥，就是你种出这么高的产量吧，给我们讲讲吧。”

    不仅仅是三千斤的土豆被围观，还有种出三千斤粮食的人也被大家围着追问。

    夫妻两人都高兴得红了脸。

    还带着隐隐地炫耀道：“之前家里的娃娃还弄坏了一棵苗呢，我看那个刻度都在中间了，要是都加上，说不定还有三千三百斤。”

    围着他们的人顿时流露出了更加明显的羡慕目光。

    从附近的城池赶过来的人，看着一筐筐的土豆，目光热切无比。

    想到明年自己也能种出这样高产的粮食，顿时感觉浑身上下都是满满的干劲。

    随着之前安置难民的十个城池中的土豆全部都收获了，这一份喜悦也传遍了整个大桦。

    最高亩产三千三百斤。

    最低亩产也有两千一百斤。

    大多数人都能做到两千五百斤左右的亩产。

    这一份数据，这一框框实打实沉甸甸的土豆，带着无比霸道的姿态，直接闯进了所有人的实现。

    即使是从来不缺粮食吃的显赫世家，也都忍不住关注起土豆来。

    前所未有的喜庆，比之前任何一个消息都要振奋人心。

    “陛下是怎么想到要去海外找种子的，居然一找就能找到这么高产的种子。”

    “从两石飞跃到20多石，若是原来有人告诉我，我肯定不信。”

    “陛下真的是奇人，怪不得敢接手那么危机的烂摊子。”

    “是啊，我都不敢相信去年居然还在闹饥荒，也不敢相信去年咱们还被难民围城了。”

    若说是恍如隔世，那必定要数凉州军了。

    屠虎躺在床上，看着属于自己的那个望远镜。

    他在随凉州起义军进京之后，就已经升成了副将，现在还住着单独的房间。

    不过即使是实打实大的屋子，也挡不住外面的欢呼和喜庆。

    外面的欢呼雀跃传进他的耳朵里，更是让他想起之前的一些事情。

    明明他有时候连昨天吃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是却对前年发生的事情印象那么深刻。

    当得知将军要让一个女人来当他们军师的时候，他屠虎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态度坚定，言语好像也多有轻蔑。

    他当时是怎么想的来着？

    好像已经记不清了。

    不过看着眼前的望远镜，屠虎发现，他对那几场精妙绝伦的战役记得一清二楚，对陛下做出来的连弩战车记的一清二楚。

    对镜子，自行车，滑板，水车等等都记得一清二楚，甚至连女子用的那种口红，他也能想起不少颜色。

    虽然那些颜色在他看来，好像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就是意外地如此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