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人说：“星儿，我涨工资了，你能去练琴了。”
星儿沉默片刻，“妈，我不去练琴了。”
佣人赶紧道：“妈现在涨工资了，有钱给你交学费了。”
“妈，练琴太费钱了，不练了。”
“妈都说了涨工资了，有钱给你交学费。”
“可是……”
“好了，就这样，我还有事先挂了啊。”有人挂断电话，还没从兴奋激动的心情里平复下来。女儿喜欢弹钢琴，可是她和丈夫离婚之后，负担不起学钢琴的学费了，女儿就没再学钢琴。她知道女儿有多喜欢弹钢琴，可一个月一两千的学费，家里实在是负担不起，她没有办法，只能委屈女儿。
现在她涨了工资，有钱给女儿交学费了。
城市另一头，一处旧居民楼里，大约十二岁的小女孩拿着手机，静坐良久，随后起身。
她来到放钢琴的地方，遮盖钢琴的罩子已经积了灰，她掀开罩子，老旧的钢琴暴露在空气里。
指尖轻轻触摸钢琴键，她坐下，手指快速在琴键上移动。接近半年没练钢琴，但她的手法并不显生疏。悠扬欢快的声音从琴键上升起，遍布房间每一个角落。
小女孩按着黑白琴键，琴声越发欢快，忽而，一滴眼泪落在琴键上。
小女孩擦掉眼泪，继续弹琴，悠扬轻快的琴声从窗口飘出去，飞到了一望无际的碧蓝天空里。
叶宁望着窗外碧蓝澄澈的天空，她吃着饭，说：“今天的天真蓝。”
田淑香把啃干净的骨头丢进垃圾桶里，说：“天是蓝，就是热，越蓝越热。”
“舅母，你晚上睡觉开空调了没？”
“开了，你之前说让我别省这点钱，不然人热坏了划不来，我就一直开着空调了，不信你问满福。”
在往嘴里扒饭的李满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开了。”
叶宁放下心来，她快速把碗里剩下的饭吃完，准备晚上的营业。
快打烊的时候，有食客哭兮兮道：“老板，就不能再多营业一会儿吗？”
叶宁无奈：“要是拖太晚了明早起不来，那明天岂不是要晚营业了？”
有食客帮腔，“是啊，拖晚了，明早起不来咋办？本来叶老板这一天下来就够累了，你还让人家‘加班’，把人累坏了咋办？”
“那……老板，你们啥时候发展外卖业务？这里过来挺远的，我想点外卖。”
“现在已经忙不过来了，做外卖的话会更忙不过来的。”叶宁说。
“好吧……”
第二天，天空仍然碧蓝澄澈，李洪生打着呵欠，拿着单子去后门。
供货商满脸堆笑，“老板，货送来了。”
李洪生有些奇怪地向供货商投以一瞥。平常供货商也挺客气的，但是今天尤其客气，表情和语气里还带着些微的讨好。李洪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稍微调整情绪，开始工作。
货物清点检查完毕，供货商笑着说：“老板，不要这么多钱了。”
李洪生：“降价了？”
“不是，以后您在我们超市进货，我们都会给您最优惠的价格，就像今天的虾，只要半价。”
李洪生微顿，继而严肃起来，狐疑地打量供货商，“为啥？”
“我们和家超市的老总喜欢吃您家的饭馆，所以才给您家饭馆最优惠的价格。”
听完他的话，李洪生明白过来。他先是有些高兴，后来又皱起眉，最优惠的价格，基本上就是分钱不赚卖给他们。这便宜也太大了。宁宁说过，不能平白占人便宜，不然就欠人人情了。
他郑重道：“这咋能行。”
叶宁走过来，“舅舅，怎么了？”
李洪生立即把这件事情跟她说了，叶宁转过脸，对供应商说：“你们原本卖什么价，我们买就什么价，不用给我们这么大的优惠。”
“老板，这是我们老总的意思……”
“那你就跟你们老总说，我们不需要这样的优惠。”
供货商觉得这一家子人都挺傻的，这么大的便宜都不占，可不是傻吗？
等供货商离去，李洪生说：“宁宁，你再去睡会儿，多休息休息。”
“也睡不着了。”叶宁伸伸懒腰，去往厨房。李洪生关好后门，拿起扫把去楼上，楼上，田淑香在擦栏杆。
李洪生把刚才的事告诉田淑香，田淑香说：“那可不是，不能白让人这么大便宜，万一以后能让你做什么事儿，咋办？就比如，现在咱们饭馆里排号这么难抢，万一那超市老板排不到号吃不到饭，让咱们给他走后门排号咋办？”
“宁宁可是说过的，每一位客人都是平等的，管他是谁，只要在饭馆里吃饭就得规规矩矩排号，没有人是能够例外的。”
李洪生忙应道：“淑香你说得对。”
“不过……”田淑香又补充道，“那老板这么有钱，要是排不到号，也能去找别人买位子，也不用什么后门，反正人家有钱……但是就算人家不用走后门了，万一他想吃自己想吃的菜，要求宁宁给他做呢？宁宁一天这么累，哪里还能专门满足他的要求。可是占了人家便宜，欠了人家人情，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不答应也难办，是吧？”田淑香脑补起来。
李洪生深以为然，“你说得对，反正不能白占人便宜，欠人人情。”
第二天，供货商又来送货，供货商说：“我们老总之所以给你们这么大的优惠，主要是想感谢你们。”
“啥？感谢？感谢啥？”
供货商说：“我们老总的妻子怀孕之后食欲不振，老总想尽办法都没能让其她胃口好起来，但是吃了您家饭馆之后，老总的妻子有了胃口，所以老总为了感谢你们，才给你们这么大的优惠。”
昨天供货商把宁冬饭馆拒绝接受优惠的事反应上去，老总大概是猜到了饭馆为什么会拒绝，所以才把具体缘由告诉他，让他来转告给宁冬饭馆的老板。
所以说是感谢，不是白给他们占便宜？李洪生微微一忖，“你稍微等一下。”
“宁宁？宁宁？”
叶宁把牙刷放下来，吐出口牙膏泡沫，“怎么了舅舅？”
“还是昨天那事，和家超市的老板是因为要感谢咱们，所以才给咱们这么大的优惠。”
“什么意思？”
李洪生把具体情况告诉她。
“所以，是因为我们饭馆治好了她妻子的食欲不振？”
“对。”
忖度片刻，叶宁说：“能拒绝了就拒绝了吧，不能就算了。”
“哎，行。”李洪生连忙下楼。
最后还是没能拒绝得了，和家超市坚持要给他们优惠，李洪生只得应了下来。不过应了下来后，他还是挺高兴的。
饭馆供货源有两个，超市和菜市场，一半货物来自超市，一半货物来自菜市场，现在超市给了这么大的优惠，他们能省下不少钱。
又不是白占的人便宜，是能心安理得接受的优惠，所以李洪生很高兴。
叶宁洗漱好，吃了一颗雪花酥后去厨房。厨房里，李满福在洗菜。叶宁系上围裙，锅里热油。
油热，放入豆腐皮，豆腐皮两面煎，到酥酥脆脆的时候，盛出备用。
胡萝卜丝和土豆丝用少许油盐炒熟备用。培根煎好备用。
锅里热油，刷上一层调好的面糊。面糊逐渐凝固成饼皮，叶宁打入一个鸡蛋，用铲子将鸡蛋均匀抹开。
鸡蛋液混着饼皮，香味煎了出来，蛋液也凝固了的时候撒上黑芝麻，再用铲子轻轻挑起饼皮，给饼皮翻面。此时，叶宁在饼皮上刷上一层自制辣椒酱和番茄酱。
饼皮刷好酱，把生菜、培根、胡萝卜丝、土豆丝以及薄脆豆皮卷进饼皮里。饼皮被撑得满满鼓鼓的，叶宁用刀把饼子分成两份。
一抬头，就发现李满福盯着将将做好的煎饼果子，眼睛都直了，叶宁递给她一个煎饼果子，“热乎的，趁热吃。”
“嗯！”李满福接过来。
热乎乎的煎饼果子黄橙橙的，黑芝麻与葱花点缀其间，又好看又酥辛，满满地吃下一大口，软香的饼皮破开。
生菜、薄脆、培根等等食材碾进齿间，番茄酱的甜和辣椒酱的辣完美地中和出适口的甜辣。
每嚼一口，都能感受到饼子和薄脆的焦香，鸡蛋的鲜香，培根的肉香，土豆丝胡萝卜丝的清香。
因为有薄脆和土豆丝胡萝卜丝的存在，煎饼果子呈出一种外柔内脆的口感。外柔内脆，香味与味道十分丰富，一口吃下去，满满的都是满足和幸福。
李满福开心地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