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 86 章(2 / 2)

小货郎 桃花白茶 11293 字 2022-04-04

    连谢阁老都被贬了,这可是太子身边最得力的人。

    谢阁老看着纪彬,只觉得他一点就通,可这小狐狸滑得很,根本不上钩。

    “既然知道,他们会做什么吗。”

    反正都聊到这了,纪彬想了想道:“要看今年是什么年份,也要看关外的气候如何。”

    虽说关外人好战,但也不是真的直接开打,他们也有自己的想法,更是无数部落合在一起,心也不是不齐的。

    如果他们一心想打,只能说明关外气候恶劣,生存不下去了。

    这才起强势反扑的念头。

    “不仅要看气候,还要看领头的人是谁。”纪彬说完,看向谢阁老。

    只见他微微点头:“三年前太子率兵杀了正赤族,也是关外最大一族的首领,这才击溃数万人的队伍,从而大胜。”

    “但正赤部落首领最出色的儿子尔托却还活着,他与正赤族首领父子情深,发誓要报仇。如今三年时间,我们休养生息,他们自然也是。”

    “那边的探子来报,尔托从未放弃报仇的想法,也是因为这样,边市的事一直拖到现在,这场仗不得不打。”

    “可是太子却在打了那场胜仗之后被召回京,不准他再去边关。”

    “既如此,那就一起休养生息,可这一战,必然要打。”

    “就同你所说的一样,不好说是今年打,还是明年打。要看气候,看环境,看人。”谢阁老笑,“但是提前做好准备,总是没错的,对吧。”

    纪彬虽然不说话,但心里想的却是,当然啊!

    不然他建个结实的宅子干嘛呢。

    放着好看吗!

    不过确实挺好看的。

    纪彬本以为是内忧,没想到还有外患。

    只能说能当一国太子的,果然不是普通人。

    谢阁老如今说了很多,也是知道纪彬嘴严不会乱讲,还帮太子一党赚到这么多钱。

    这些钱正在陆陆续续变成边关将士们的装备,打仗武器盔甲不精良,那还有什么意思。

    纪彬一下子知道太多内幕,可日子该过还是要过。

    他也知道谢阁老说这些是做什么,那就是投桃报李,让他为接下来这两年做做准备。

    毕竟真打起来,南郡国内说不定也会不太平。

    正赤族已故的首领儿子尔托,也就是现在的首领,肯定不会放弃任何报仇的机会,这点是肯定是的。

    只要等到南军国这边看似国力空虚,那一场大战必然到来。

    如今太子表面示弱,实际上在做各种准备,就看到时候谁棋高一着了。

    不过利用圣人的对他的打压,顺势变成韬光养晦,并且钓正赤族首领尔托的鱼,这种心机手腕,跟他见到的温和中年人似乎完全不同。

    纪彬虽知太子果决敏锐,可如今又得知内情,只能感慨能坐稳十几年太子之位的,果然不止有人格魅力,还有强硬手腕。

    也幸好自己是他这边的人,要是真的跟禹王一势,只怕等这些事情结束,他也就不用在南军国待下去了。

    纪彬忽然想到制冰赚钱的事,忍不住道:“可这次赚了如此多的钱财,岂不是会让尔托有戒心?”

    谢阁老笑:“这不用担忧,太子自有办法。”

    从谢阁老这边离开,纪彬总觉得自己头发又少了点。

    怎么天天都有让人头秃的问题啊。

    好在得知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最多是身边乱两年,然后一切就会恢复正常。

    纪彬算是松口气。

    毕竟在今天之前,他还以为禹王会有胜算。

    如今倒是知道他真的是个小丑罢了。

    若不是自己献上制冰敛财法,他肯定没资格知道这么多内情。

    用一个能让自己成为巨富的东西换来以后的安定,还挺值得的。

    不对,不仅是以后的安定。

    纪彬捂了捂胸口,连带太子书信寄过来的,还有一封盖了太子印章的空白纸张。

    这可是盖了太子印章的纸张!

    还是空白的!这跟不填数字的支票有什么区别!

    只等一切结束,这东西能换来什么,几乎不可想象。

    它代表的不止是财富,更是保命的东西。

    纪彬嘴角弯了弯,这趟下来,还挺值得。

    不管怎么样,心里至少有底了,应对起来也有防备。

    等纪彬回纪滦村的时候,神态明显轻松很多。

    看着纪滦村这里生机勃勃,到处都在忙碌,明显更高兴了啊。

    如今是六月下旬,再有不到十天时间,差不多在七月初五,第一茬棉花就可以收获。

    时间过得还真快啊。

    总觉得上次收棉花还历历在目。

    而今年更有经验,想必动作也会更快点。

    一直在外面忙碌的詹明此时也到了纪滦村,他见纪彬不在,自己随便到处逛逛,特别去参观了纪彬家正在盖的房子。

    看看这占地,看看这院子,太气派了啊。

    詹明见纪彬一回来,就忍不住道:“等明年开春,我也要在春安城外建个大宅子,当然没你这么宽敞,可怎么看怎么舒服啊。”

    废话,谁家大房子看着不舒服。

    詹明跟纪彬从二月份之后也好几个月没见了。

    但两人之间的感情自不用说,都是一起去过扬州的,赚了大钱的,这会说起话还是跟之前一样。

    等到没人的地方,詹明才道:“你知道我家挣钱之后,我为什么立刻往外跑吗?”

    纪彬自然不知,他本来以为自己跟詹明一人挣了百万银子都会歇一歇,没想到两人都没歇息吧,他还做了件大事。

    詹明更是不在家中,直接出去远门了。

    詹明道:“我年前本来要给谭刺史交税,但一直没交上,这事你应该知道。等到年后实在等不了,所以给了官府。但没想到从那会开始,春安城就有了乱子。”

    以詹明所说,当时的春安城府衙已经是知道谭刺史这次回去,就不回来了。

    没了谭刺史压制,有些乱象慢慢出来,那会的时间应该是谢阁老已经被贬,春安城内部的人得知消息,所以没那么安分。

    好在谭刺史余威还在,詹明刚去交税款的时候,没那么复杂。

    只是在家待了半个月,就陆陆续续有人过来找他,明里暗里问他靠棉花赚了多少钱,能不能掺和进来。

    而且来人都是什么官员的亲戚。

    詹明察觉不对,提前开溜。

    詹家主事的不在,问他妻子自然也问不出什么。

    这些事信里不好讲,只有等见面了才好细细说出来。

    直到如今棉花要收获了,他这才回家。

    但这次回家还没坐稳,又被召见了,是新刺史韦宏带来的春安城主簿,详细问了上次棉花税款,又问他今年预计如何。

    预计这东西,谁能说得准,谁又知道棉花要卖什么价格。

    詹明只好打了马虎眼,又塞了些银钱这才脱身。

    詹明道:“只怕他们要插手棉花的事了。”

    去年那会,谭刺史明知道棉花的事,但只让他们自己交易,并未多说。

    如今棉花还没收获,就明里暗里打听,其中的意思可太明显了。

    纪彬想到今年情况复杂,但没想到现在已经开始了。

    纪彬开口道:“今年的棉价怎么定,还是要看周家的,如果周家还是按正常价格卖,那就没问题。”

    毕竟周家的棉花还是占宿勤郡一大半。

    不仅是周家,还有太子。

    就看议棉价的事,能不能推行到这里。

    但纪彬觉得从议棉价,这个要整治过高棉价的文书推出到现在,只怕太子只会把控汴京及北边的棉价。

    像他们宿勤郡这么偏远的地方,所种的棉花放在全国范围内,是有些少的,不值得把精力放在这上面。

    毕竟去年整个南军国的棉价都在乱,但宿勤郡的棉价却是正常的。

    所以议棉价没有推到这边,也没什么问题。

    也就是说,棉价高不高,还是看周家。

    纪彬想了想:“我先给周小公子写封信,探探口风。”

    “看他是想跟汴京那边一起把价抬高,还是按正常价格卖。”

    现在的情况是,去年棉价非常特殊。

    纪彬他们按正常人思维办事,头茬棉花高价没问题,第二批棉价便宜点,这也没问题,本地棉价更是低上一大半,这更没问题。

    可禹王手下的汴京棉不这么想,他们硬生生把价格抬到极高,让人砸锅卖盆也要买,剩下卖不出去的烧了囤了都不降价,借此大赚一笔,苦的都是种不出棉那些地方百姓。

    纪彬觉得,今年他要是还想按低价卖给本地,估计其他棉商会不愿意。

    他们只会把棉花全都打包,一起买到江南一带,反正去哪都是赚钱,不如一起去江南赚,谁让那边卖价高呢。

    若是周家也有这样的想法,只怕大家会一窝蜂地往江南跑。

    至于本地的棉价定额,肯定也不会低到哪去。

    就看宿勤郡周家怎么想了。

    现在想问问周小公子,然后再做商议。

    可纪彬跟詹明都得到一个消息。

    那就是,可能现在周家掌权的,并非是周小公子,而是有位庶长子掌权,那人也是精明强干,非常不同。

    但不知道性格,也不熟悉。

    不管怎么样,等着周小公子回信再说。

    明明今年宿勤郡这边种的棉花多,可价格可能比去年还要高,这实在是不正常的。

    可普通百姓看来,还以为自己能买到低价棉花呢。

    懂行的人却觉得这是空想。

    毕竟本地买到两千三百文,坐个船运到江南一带,就能卖个六千文七千文。

    这种差价,足以让他们现在就开始雇船雇人了。

    反正詹明带来的消息是,无仙城码头那边都已经开始涨价了,毕竟雇船的人多,需要船工护卫的也多,供不应求,价格肯定涨。

    詹明倒是不急,他无仙城那边人脉广,早就定下八月中旬的船只,等过了中秋,他就带人去江南。

    还是那些老主顾们,下船就有人接收。

    去年的扬州徐家,苏州顾家,杭州景家,他们还都有书信来往。

    他们也放心詹明他们,自然还会直接购买,一些零散的商户自然不用讲,纪彬他们去年是做出声誉了的。

    在乱糟糟的棉价市场中,估计只有他们两个是真淡定吧。

    毕竟他俩都不想牟暴利,那钱太扎手了。

    说句大实话,如今手里的钱就够他们全家花上几辈子,就说纪彬建这个宅子,也动不了那钱的十分之一。

    而且挣那么多钱,没有护住的实力,到最后也是惨事一件。

    反正纪彬是不着急的。

    他想要的可能更多,却不是用这种方法要。

    詹明现如今自然是跟着纪彬步伐走,再说他这人是爱出去折腾,但也是真知道凶险的。

    如不是在外面小心谨慎,他怎么可能闯出一条路出来。

    所以他们这边显得格外淡定。

    照常收棉花呗,还能怎么样。

    谁知道等到七月初,周小公子的回信还没收到,反而是春安城老梁的信送到了。

    现场春安城已经发布一条命令,七月十号之后,但凡经过春安城的车马,都要按车马货物大致金额收费,一车收五个点。

    差不多就是百分之五。

    这有点太黑了吧。

    一车东西价值五两银子,差不多一万文的东西,那就要收五百文的过路费。

    要知道这是一个国家过个城门而已,又不是国与国之间收关税。

    来来往往车辆那么多,这无本的买卖,似乎有些夸张。

    下发的文书里还说了,除了农家果蔬不用收钱之外,粮食也好,货物也好,特别是酒类,全都要收钱。

    酒这字写得清晰明了,似乎就是针对纪彬家来的。

    估计是看准这块肥羊。

    收的还不是利润,还是总额。

    这么说吧,纪彬家一车酸果酒一共五万斤,这车酸果酒卖出价是三百七十五两,过路费要差不多十九两。

    虽然其中还有赚头的,但他家一个月卖八十万斤的酸果酒,要经过春安城的差不多七十万斤,要平白给二百六十六两的过路费。

    这还只是酸果酒一项。

    再加上刺绣,其他酒类,更有山货皮货。

    这条文书一出,纪彬家作坊铺子,一个月就要给春安城这边一千两的过路费。

    一千两。

    是多少人家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

    就被春安城新刺史韦宏巧立名目借此收走。

    纪彬看着这份文书,脸色不算好看。

    他这边还在研究,柴尺从邑伊县骑马而来,他手里拿着的是同样的公文。

    柴尺见到纪彬就讲:“知县让我把这份文书给你送来,还有荆高庄那边也送了。”

    是了,受到影响的并非只有纪滦村。

    更有荆高庄,荆高庄也算做了百年的买卖,什么事都经历过。

    其实收过路费的事之前也有,是谭刺史过来之后才给免了的,说是可以方便货物流通。

    但之前收钱,也不会看着一车货物价值来收,而是一车给个十文二十文,基本上不算什么。

    这种按照货物价值收费的,整个南军国都很罕见。

    王知县也是看到这个,立刻差人给下面做生意的村落庄子送去,让他们有所准备。

    毕竟王知县也看出其中不同。

    春安城来了新刺史,规矩自然大不相同。

    可这文书也太过分了些。

    受到影响的可不止是纪滦村跟荆高庄,来来往往的商户都要受影响。

    其中兰阿巷子首当其中,兰阿巷子经过几年的发展,几乎给周边所有城镇提供小百货,再因为官道修好之后,百货运过去也快。

    让兰阿巷子,乃至整个春安城都发展得不错。

    可如今这么一搞,他们送出来的货物就要涨价,价格一涨,下面的百姓们消费就会少,生活质量就会下降。

    这都是连锁反应。

    看王知县的态度,应该也是不高兴的,所以提前把文书送过来。

    不过纪彬显然已经看完了。

    纪彬看看周围有些焦急的众人,反而道:“最着急的不会是我们。”

    纪彬瞧了瞧从邑伊县杂货店赶过来的林博林豪两兄弟,手里拿着账本,应该是来禀告消息。

    纪彬笑:“之前新租的两个仓库都填满了吗。”

    伙计林博拱手:“回东家,全都填满了,咱们邑伊县杂货店的存货,可供全县货郎们半年使用。”

    纪彬又笑:“盘临县洪玉海那有消息吗。”

    “有的,他家也屯了半年的货,虽然银钱不够,但您说过,他家钱不够咱家帮忙垫付。”弟弟林豪也开口道。

    等等,囤货?!

    屯了整个邑伊县半年的货?

    纪彬看着众人的表情,解释道:“无论是刺绣,还是酒水。这些收费我是不怕的。就是百货这东西利润微薄,除了提前囤货可以防止涨价之外,没有更好的法子。”

    纪彬站起来对柴尺道:“还请跟王知县说明,咱们邑伊县的杂货只要不哄抢,半年时间里,价格不会出现问题。只是半年后,倒也不用去春安城进货。”

    不用去春安城进货?

    这又是为什么?

    纪彬笑了,他们很快就会知道为什么。

    邑伊县日常所需,就是锅碗瓢盆,绢布纱纸做的小首饰,春安城兰阿巷子能做。

    他们邑伊县也能做。

    当然也不是凭空就做出来了,也需要师父。

    纪彬又看了看老梁写的信。

    他们作坊已经下定决心,来纪滦村开分坊了!只是收拾东西还需要些时日,此次写信就是说明情况。

    反正都是手工做小绢花,小首饰,在哪做不是做呢,不如来他们纪滦村,直接拨一个院子给他们当作坊。

    只要人过来就行,物件可以不用拿,这总不会收过路费了吧?

    兰阿巷子的作坊自然还开,那边供应城内的,纪滦村这个分坊供应邑伊县跟盘临县的杂货店。

    老梁只是头一批,剩下的人却要等等,看看春安城过路收费是不是真的那么严苛。

    在纪彬得知新刺史要作妖的时候,就已经做了这两手准备。

    一边囤货,一边怂恿老梁过来开分店。

    这话一说完,众人眼神发直。

    还可以这样!

    只听说过小地方的作坊生意做好了,往大地方搬。

    也没想到大城市搬到小地方啊。

    纪彬又笑。

    小地方的优势,可不是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以前不来小地方是路不好,条件不好。

    可看看现在邑伊县的路,跟春安城有什么区别。

    只是杂货店是保住不涨价了。

    刺绣跟酒价,却是要涨,不对,只是春安城涨价而已。

    剩下的地方,自然可以绕过它春安城售卖。

    不是想收苛刻的过路费吗?

    那干脆变成孤岛好了,除了必要的物件,谁都不往你这走。

    短时间还好,时间长了,那春安城还是如今繁华的春安城吗?

    这倒不见得。

    纪彬坐在厅堂上,身边围了一圈人。

    众人方才还在为春安城新策焦急,可现在却有些茫然。

    大家都是一起生活,没事还一起说话。

    纪彬什么时候就把一件件事办妥的?难道他真的什么神仙神力?

    神力是没有的,但屯粮屯物件的心可太有了。

    于是就在春安城下面其他各县慌乱的时候,邑伊县百姓的心却稳住,他们平时用的百货不会涨价!还跟之前一样!

    他们生活在邑伊县也太幸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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