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2 / 2)

    和服能穿,系腰系不紧。

    在座各位没人比音柱更熟练,他三个妻子曾经全是他给系的,可谓相当自信。虽然有使唤上级之嫌,他还是没什么异议地接过腰带,走到青向身后,“抬手”,刚要开始,后者却突然往前蹦了一步,恰好避开他的手。

    音柱:“怎么?”

    “……”

    青向陷入了沉默。

    “不能站在我前面系吗?”我能看见你的地方。

    “系不紧,谁家站前面系的。”

    青向当机立断抢过了腰带。

    “那我自己系好了。”

    看少女睁着大眼睛,一副警惕.jpg的模样,音柱无奈:

    “突然闹什么别扭。”

    这就是青春期的小孩儿吗?

    最后修整完毕的一行五人里,青向的腰带松松垮垮,看上去再走几步就得掉,偏偏相当顽强地在腰上挂着。

    即将入夜的歌舞伎町是不夜城的前奏。金鱼、灯笼、樱花、木窗栏、木窗栏后盯着这边窃窃私语的和服女性,以及来往纷纷、却不约而同把目光钉死在那两人上的游织。

    白发宽肩、高挑俊秀的自信男性,以及他身旁双手合拢,敛眸随行的温婉少女。

    周围甚至产生了一小片真空,男女纷纷撤步退开,自惭形秽。

    灶门、我妻、伊之助就跟在两人身后地理跨度不到一步远的距离,偏偏心里跨度远的好像峡谷和山巅,连光线都被前面俩挡住了。

    “他俩,是不是完全把咱们忘了。”

    我妻一开始还挡着脸上的腮红,生怕进入别人的目光,现在已经完全麻木了。

    根本没人看他们。

    “青向前辈长得真好,要是他有姐妹,说不定就是现在的样子。”

    灶门小幅度拍手,眼睛亮晶晶的。

    他真的很喜欢青向前辈,就像喜欢炼狱先生一样。

    伊之助一直在闻旁边的味道,表情越发狰狞,原本透过天崩地裂的妆容还能窥视几分的绝色这虾子彻底看不到了。

    “这什么味儿啊,呕!根本闻不到鬼在哪!”

    胭脂味,香水味,浓厚的铺天盖地,令伊之助敏锐的嗅觉无比痛苦。

    这痛苦持续了全程,一直到伊之助的鼻子都麻木了,才到音柱语里的目的地。

    “老鸨,看我这孩子,世间难得的绝色,也就现在小,歌舞伎町未来的花魁非她莫属,绝对引得千万男人千金买笑,踏破门槛只为美人一顾,种满街的樱花就为哄她开心,堂堂将军躬身下榻重金赎身。现在就一万,做个前情投资,不亏。”

    牌子写着‘京极屋’的店家门前,音柱侃侃而谈打包票,自信满满。

    就这长相,他自己开家门店自立门户都行。

    就是被他推销的少女表情相当微妙。

    宇髓,你怎么这么熟练啊。

    36、

    少女的微妙丝毫没引起老鸨注意,哪个被卖的女孩表情不微妙,要哭要死或者庆幸将来能吃饱饭了,能被家里人卖出来,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这女孩,老鸨眼光毒辣,十指的茧是最近添的,手心白嫩,气质卓然,坐姿标准,过去大抵是哪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一朝家道中落,被亲戚卖给歌舞伎町。

    即便对女孩容貌和家世相当满意,老鸨精明的商人算计让她没有轻易应口,反而一副十足的为难神色。

    “可你这女孩年纪尚小,没成年的,这几年变数太大了,说不定长出个歪瓜裂枣,我家已经受害过一次了,哪敢拿出一万块钱做这么大的赌注。”

    “哦那算了。”

    正想压价的老鸨一噎。

    “走,康子,我们去下一家,宁可多走几步道,这是关乎你这张脸的尊严问题。”

    音柱说着就站起来了。

    老鸨: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我买我买!”

    结果不仅一万块一分没少,音柱嘴里说着:“我家这孩子从小被人伺候惯了,没人陪着我着实不放心啊,丢去扫厕所也行,你就行行好收了吧”,强行做了个买一送一,把打扮的天崩地裂的善子赠送给了京极屋。

    青向的受追捧和我妻形成了鲜明反差,我妻眼角挂泪地站在那里,心理安慰自己:整整一万块钱,把他和青向平均,每个人有五千块呢!

    他卖了五千块呢!

    /

    绘满花瓣的整面墙下,黑发的少女半跪半坐,盯着木檐窗向外看。

    窗外天色阴沉,乌云低压,木楞格挡住本该畅通无阻望向天际的远眺,压抑静寂,零落的花瓣和着阴郁的风一起拂过窗前。

    “虽然是这么漂亮的女孩,但是自从被卖进来就一直闷闷不乐呢……”

    几名歌舞伎围在走廊边,惊艳少女的长相,用自认为的小声窃窃私语,有些不忍。

    “听说了吗?她是被父亲亲自卖进来的,曾经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家道中落之后,就因为是女孩,被她贪图享受的父亲卖进了歌舞伎町,整整卖了一万块呢。”

    “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啊,人渣!”

    “难怪她整天闷闷不乐的,要是能看她笑一笑就好了。”

    “听说她父亲是个大帅哥,老鸨刚看到都心动了,谁能想到是这样一个小白脸。”

    几人一边叹息,一边唏嘘着远离,悲悯于少女凄惨的身世。

    屋内的青向:附近人类太多了,该怎么借个由头跑出去,或者等会儿宇髓和鬼打起来趁乱跑出去?

    满鼻子都是那股隐约又朦胧的气味,搀着胭脂味,闻不清晰。‘青向佑康’和杯骸刃不同,假如是杯骸刃,他能第一时间闻出鬼的藏匿位置,在鬼不知情的情况下大摇大摆逛一圈歌舞伎町。只是他现在身为青向佑康,不得不加倍谨慎,还要寻找附近可供藏匿的狙击点。

    “青向。”

    从门框边缘探出个脑袋,我妻小声向他喊。

    “你有没有点心吃?”

    两人共处一天一夜,我妻一开始还守礼叫前辈,后来发现这人根本就不在意这些虚礼啊,别说‘青向’,直接叫‘青向佑康’都没要生气的意思。

    青向:又不是我本名。

    青向把堆满点心的食案推给他,漂亮精致的点心叠成小塔,根本没被动过。

    “浪费!”

    我妻一把抓起麻团,狠狠一口咬下去,忿忿不平。

    两人的待遇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青向摆烂说什么乐器都不会,甚至学三味线时摆出了相当对付的姿态,老鸨态度照样温馨可人,直接叫她去试穿那些漂亮衣服了。

    我妻听一遍就能准确无误地弹出来,弹地悲愤交加气势加成,还吃不饱晚饭。

    “你耳朵灵,听出什么了吗?”

    青向向后退退,避开点心的残渣。

    我妻嘴里还有东西,说的含含糊糊。

    “没有啊,什么都没听到。”

    他昨晚特意没睡太死,就为第一时间听清异常,主要是青向可能的叫唤——叫他去避难更好了。

    青向是继子,他不过是戌级剑士,在后者心里自己是顺道的。

    “……”

    青向没说话。

    这只是三只里胆子最小的,偏偏他们是离鬼最近的。

    假如不变装,能毫无异样隐藏在女人堆里的鬼只有他想的那几个。

    青向把食案又往我妻那推了推,怜悯两个大字几乎写在眼睛里。

    “多吃点。”

    要真是她,这只恐怕活不下来。

    然而,就在我妻张嘴要像吸尘器一样把点心全部吞下肚时,他突然冒出了凝重的神情——甚少出现在他这张脸上的表情。

    “我听到了。”

    “什么?”

    青向诧异。不会刚说过就听出来了吧。

    我妻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

    “有女孩子哭泣的声音!”

    一切发生的突然,不顾摔落满地的点心,明明是个胆小鬼的少年嘴里高呼‘我不允许有女孩子在我身边哭泣!’满脸义勇地狂奔出去。

    青向:“……?”

    浓烈胭脂味掩盖了鬼的确切位置,即便他吸吸鼻子,努力辨别,最多只能朦朦胧胧地辨别身处京极屋内。

    木质建筑隔音极差,走廊一路乒乒乓乓,哒哒哒哒机关枪一样的脚步上了楼。青向在原地等了阵,蹙起眉,还是起身打算去看看。

    走廊里的花纹缤纷,拉门上绘满了各式各样的图案,樱、桃、竹、流云、和院、胧月、火焰。

    女孩纷纷探出头,瞧着上楼的楼梯,窃窃私语,偏偏脸上那副表情,不像是看热闹的好奇,似乎掺杂了某种敢怒不敢言的惧怕,就连窃窃私语都是在耳边附语,不敢大声。

    “你好。”

    两个窃窃私语的女孩差点被这一句吓得跳起来,看清来人是谁后,才长长松了口气。

    “不要吓我,我差点要摔倒了。怎么了?”

    “上面发生了什么吗?”

    青向的嗓音,还未到变声期的少年有股摩擦感,让聆听者难以在第一时间辨明男女。

    只是相对还是低了些,没有其他女孩的清脆悦耳,让花了一万大洋寄予厚望的老鸨不满嘀咕了好一阵。

    “上面、上面是,厥姬花魁的房间。”

    女孩的目光游移几下,最终内心的善良占了上风,犹犹豫豫地规劝道。

    “上楼的是和你一起来的小女孩吧?不过……你别去了,你这张脸……”

    周遭的女孩也犹豫起来,恰逢此时头顶却传来一声剧烈的震动,吓得女孩子捂住耳朵缩在一起。

    青向闻到了血腥味,从被众人避开的楼梯传来。

    开始时很淡的血腥味,随着时间逐渐浓重。

    青向面色平静地后退了几步,和女孩子站在一起。但是几步之远的距离,他碰上了身后的拉门。

    回头时,那满眼炙热燃烧的火焰,正在跃动一般,让他微微一顿。

    “……”行吧。

    怎么哪都有炼狱啊。

    青向提起和服下摆,凭白有些抱怨。在一众女孩欲言又止又担忧的表情中,踩上了上楼的台阶。

    越是往上走,离二楼越是近,那些尖锐的斥责与呵斥便越是清晰。

    “区区一个臭丫头,哪来的胆子在我面前撒野!谁让她进来的!”

    “厥、厥姬花魁……她是,新、新来的女孩,不懂规矩,我们会管教她的。”

    “管教?”

    婉转的嗓音低着嗓子,却压不住那语下的乖戾和恶意。

    “她正该被人管教一番,好好教教她,什么是规矩。”

    “千花,你下次不用来了。”

    女孩跪在一地花瓶碎片中,闻言一颤,脸色苍白地抬起头来。

    “我缺少一个扫地的女孩,既然放你走了,就由这臭丫头来换你吧,高兴吗?”

    明明生着极美的脸,偏偏语中随带的满是恶意。

    千花的脸色更加苍白。

    “这孩子,真是的,这都下午了,怎么现在还在睡呀。”

    明明是被自己推出去的动作至昏迷,一身花魁盛装,金粉头饰簪子梳了满头的美艳女性一副好心的模样,从身旁桌案上提起一瓶紫青花瓶。

    “让我来帮她清醒清醒,清醒了才好办事,看,屋子都这么脏了。”

    “厥姬花魁!”

    千花几乎破了音,她本以为厥姬最多用花瓶里的水泼过去,没想到后者直接将一整个花瓶砸了过去。

    笨重的花瓶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直直落向晕倒在地,毫无知觉的黄发女孩。

    咚

    花瓶和某个坚硬物体相撞,令千花缩身,眼角冒泪,不敢去看。

    厥姬花魁生性骄纵,肆无忌惮,恃靓行凶,这已经是整个京极屋公认的事实。

    然而千花怎样也想不到,她居然会如此轻视生命,骄纵到对伤害他人满不在乎的地步。

    瓶子落地,滚落出骨碌碌的声响。

    千花咬住牙,强行睁开眼,就要膝行至受伤的女孩身边,却看到了一名陌生的黑发少女。蹲坐在黄发女孩身前,侧发滴滴答答地留着水,花瓶自她脚边滚远,滚动的桃花仿佛在地板上盛开。

    即便侧发遮挡,千花依旧记得这模样,与黄发女孩一同前来的少女,面容迤逦,让她惊慌地牙关都打了颤——为后者的脸蛋。

    “啊呀……真让人心情不好。”

    厥姬的声音渐轻,好似撒娇的娇女。

    “一堆不懂规矩的臭丫头冒冒失失地跑过来,真失礼,将来扰了客人怎么办?”

    这声音不大,却让千花整个人自头顶到脚尖地颤抖起来。

    挡在善子前的少女依旧没有应声,滴答滴答的水沾湿了她的衣领和腰带。

    厥姬却突然顿住了。

    那张脸,从沾湿的碎发间露出的模样,仅仅是几个空隙,便可见其姿容的脸。

    “你、抬起头来。”

    “……”

    少女依旧没有应声。

    “我叫你抬头你听不懂吗?!”

    尖锐的指甲就要抓到少女的下颚,少女却后退避开了厥姬,与此同时,上扬的弧度便彻彻底底地露出了前者的脸。

    让厥姬一瞬间攥起指甲、指尖抵进掌肉的精致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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