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2 / 2)

    【倒计时:10日】

    【伴生症状:假孕】

    【倒计时:30日】

    莫惊春:“……”

    许久,他狠狠地将床榻的玉枕掼到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疯了!

    他的眼底发狠,幡然起身,原本的颓废一扫而空。

    “你疯了?”

    “我是男子!”

    莫惊春可当真气得哆嗦起来,抬手就将墙上的挂剑拔了出来,“先前第一个受罚也便算了,张家的任务失败,这后祸却是如此无穷,怎能相比!”

    兔尾的惩罚实在是太久,祸及的范围也太广,这与区区一个任务相比,实在是不成正比。

    【张家任务之所以颁发,是为了阻止事态爆发,可您并没有阻止】

    莫惊春扣着剑柄的手指一僵,原本气愤到极致的脑袋逐渐冷静下来,立在那里沉思。之前所谓张家的出事陷害,他本就去信给过张家,也曾经在太子亲临的时候隐晦告知太子,可是不论张家还是太子,当时必然没有重视。

    张家自然不必说,他们本来就是皇亲国戚,不知是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就算是真的被谁针对,那也是常态,如果能够简单解决,自然懒得追究。

    毕竟这些年他们多少是夹着尾巴做人。

    而太子……太子本就不喜张家,他巴不得张家早死,压根不可能对张家施以援手。

    而精怪方才的意思,似乎另有深意。

    莫惊春思来想去,能够串联在一处的,便是之前陛下自张家搜出奸细一事。有什么人……在张家埋下伏笔已久,不仅是为了盯着张家的一举一动,也借着张家这棵大树好乘凉,用着这名头做事,更是……为了剑指公冶启!

    想到这里,莫惊春霍然一惊。

    这埋伏,居然是这么深?

    如此说来,当时的任务没有完成,便也意味着没有抓到这伏笔,若是能提前发现,却是省了不少事情。

    但显然此事还有可以深挖的地方,不然精怪不会有此暗示。

    还有什么?

    黑眸微沉,到底是思考清楚了前因后果,莫惊春后退一步坐在座椅上,不经意间力道太大,疼得他猛地又站了起来。

    尾巴已经受不得任何一点外力。

    “……如此,只要再一月,便可结束了?”

    【是】

    得了精怪的肯定,莫惊春索性将一切都撇开了去,再也不去细想。

    反正他还有两个任务在身,看起来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而再忍一月,这个惩罚总算能走人,那也……便算了。

    不能算了也只能算了,不然他能如何,杀了精怪吗?

    他倒是想这么做。

    莫惊春心知其实他苦熬这情|热蹉跎多了三月的时间,乃是自扰之。

    可无论如何他也决不能向旁人开口,便是为了这种帮助,那非但不是帮助,反而是痛苦的折磨。

    而最终这人选居然是陛下……次数一多起来,莫惊春也破罐子破摔。

    罢了,是陛下,总好过是不知道的旁人。

    莫惊春的心态已经强迫放平,将长剑归了回去。

    屋外,墨痕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郎君,药已经煎好了。”

    方才那巨大的声响实在是把整个院子吓了一跳。

    莫惊春一直是个脾气极好的主家,甚少看到他动怒,更是到了如此地步。

    莫惊春想起大夫所说的体虚便是面色发红,无奈地捏了捏鼻根,“拿进来吧。”

    罢了。

    只是一月而已。

    …

    莫惊春最开始确实是这么想的。

    翌日,他起身的时候,下意识抚着小腹的位置,手指无意间摩挲了两下,露出个淡淡的笑容。平时他都是自己穿戴衣裳,今日在阖上腰带时,莫惊春下意识将位置往下挪了挪,像是避开腹中的位置。

    他没有弯腰去套靴,而是坐了下来,用着一个稍微别扭的姿势换完靴子,方才摸着肚子起身。

    这些都是无意识带过的举动。

    清晨,墨痕端来早食,边上便是一碗鸡蛋羹。

    莫惊春闻着平日里喜欢的味道,却蓦地反胃作呕,喉咙干呕了几下,忙用衣袖捂住口鼻,瓮声瓮气地说道:“拿走。”

    墨痕惊讶地端走鸡蛋羹,那干呕的反射才慢慢停下。

    莫惊春不住咽着口水,总感觉喉间苦涩,又像是没什么食欲,只是恹恹吃了几口,便索性不去吃了。

    几日下来,墨痕能数出来的怪异何止一个。

    莫惊春不再吃鱼,也不碰鸡蛋,再有原本常用的香料也弃之不用,说是味道太熏容易作呕。而昨天,秀华还听到郎君在屋内干呕的声音,如此种种罗列下来,墨痕吓得半死,以为郎君生了大病忙去与管家的徐素梅说话。

    徐素梅听着笑了起来,“照你的说法,若不是子卿是男子,我怕是要以为他有了。”

    莫沅泽正被她拘在边上写大字,闻言便问道:“什么是‘有’了?”

    徐素梅看了眼他在写的大字,发觉还算认真,便笑着说道:“便是你的阿雪生小兔子的事情。”

    莫沅泽脸色微动,眼神立刻就飞到了窗外。

    但是碍于他的大字还没有写完,还是慢慢磨到了十张大字写完,他才飞扑了出去,急匆匆地在夜间烛光的照耀下,在书房找到了莫惊春。

    莫惊春怕是刚刚沐浴过,正披着一件宽大的袍子。他睫毛微敛,细长手指正按在书页上,不疾不徐地翻过一页。淡淡的粉色出现在他的脸上,让他平日的肃穆都散去几分,透出几分闲散慵懒。他本就是素雅之人,气质通透,莫名的柔和让莫沅泽在门外也忍不住“哇”了一声,蹑手蹑脚地进来。

    “偷偷摸摸作甚?”

    莫惊春头也不抬,已经听到了莫沅泽进来的动静。

    莫沅泽索性就不藏着,大咧咧地窜到小叔身旁,扒在扶手上去看莫惊春在看的书,“墨痕去找阿娘了。”

    莫惊春淡淡嗯了一声,那小子最近一直神神秘秘,怕是心里藏着秘密。

    莫沅泽:“他说,二郎最近总是有些古怪,不仅是吃食上发生了改变,原本清淡的口味变得偏辣偏酸不说,连寻常用的云罗香也换了。还有总是时不时干呕,食欲不振……”他似模似样地学着墨痕的话。

    莫惊春挑眉,他最近的表现这般古怪?

    话罢,莫沅泽脆生生地说道:“然后,阿娘说,‘如果子卿不是男子,怕是以为有了。’”他咯咯笑着,怕是将这当做是有趣的事情。

    “说是与阿雪生小兔子一样!”

    莫惊春的脸色却是微变。

    莫沅泽的话像是戳破他最近的虚影,猛地将一些隐形的迹象归拢到一处。但还没等他分辨清楚,原本一直踮脚踩着边上的莫沅泽一个手滑,整个栽倒在莫惊春的怀里。

    他本就是人小鬼大,砸下来的力道却是不轻。

    莫惊春一个闷哼,心里骤然涌上无尽的惶恐。

    他一手拢着莫沅泽,压根不去管砸落在地上的书籍,另一只手下意识汗津津地摸上他的小腹,像是畏惧方才的撞击会让腹中的孩子出事。

    ……腹中的孩子?

    仿若一道雷劈下,莫惊春的身体整个僵住。

    他的脑子,他的身体,他的意识,似乎一直都在无形地告知他“怀孕”的事实,可是莫惊春即便是从精怪那里知道自己会有假孕的症状,却因为过于根深蒂固的念头而不去深思,以至于到了现下才察觉到。

    而就在察觉到的一瞬间,所有的异样都涌入莫惊春的身体。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会怀孕,可同样也坚定地认为在他的小腹里,正窝着一个未成形的“宝宝”,他将莫沅泽抱了下来,苍白着脸色同他说道:“小叔不太舒服,沅泽听话,出去顽好吗?”

    莫沅泽紧张地看着莫惊春额头的薄汗,小小声说道:“小叔,你没事吧?”呜,他刚才是不是砸到小叔了?

    莫惊春汗津津的手指擦过小孩的脸,轻声安抚了他几声,却还是坚决把他赶出去了。

    他站在室内打着颤,手指痉挛地颤抖了几下,方才慢慢摸上小腹。

    那里平坦,空无一物。

    可他却觉得,就在掌心之下,孕育着一个孩子。

    两种截然不同的念头撕扯着莫惊春,他下意识地觉得不够安全。莫惊春犹豫了片刻,没有继续呆在躺椅上,而是将寝床堆成了四面都是窝的模样,而他躺在其中蜷缩着抱住肚子,总算有了一种安逸平静的感觉。

    莫惊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趁着他还平静的时候快速思忖,早知道今儿就不听小侄子说话,这没意识到还好,一意识到简直要决堤。即便清楚这只是假孕,却还是控制不住本能一般,他趴在堆好的窝里,有点难受地蹭了蹭。

    兔尾巴摇了摇,也有些沮丧地垂下来。

    “都没……怎么会,有这种症状?”

    莫惊春直到这时候才想起来问。

    他们,他们其实别看耗费的时间久,其实也只有手……偶尔还有口,但是什么都没有跨过界限,因为只是为了纾解莫惊春的情|热罢了。

    而陛下居然会那么做,已经让莫惊春实在惊讶。

    而且在离开长乐宫后,陛下也没有再追问他,这似乎已经成了他们彼此相处的某种惯例。

    陛下咄咄逼人,却也并非没有留情。

    莫惊春也正是为此痛苦不已,若是正始帝当真是个任意妄为的狂徒,他也可以当他死了;可偏生正始帝总是在玩闹间又拿捏着分寸,哪怕是他古怪观念里的分寸,可莫惊春偏偏能捕捉得到。

    诡谲又隐忍。

    滴滴滴,精怪回应。

    【兔子如若被爱|抚后背与尾巴,也可能会高|潮甚至假孕】

    莫惊春沉默地对着高|潮这两字钻研半天,想明白是什么意思后,大怒,整个人埋进被窝里不说话。

    什么狗屁!

    他难得在心里说了污秽之语。

    接下来的日子,可真是苦了莫惊春。

    他的小腹逐渐隆起,其实也就小小的一个弧度,尽管精怪再三告知这只是假象,却盖不住心中的惶恐。好在入秋后,朝服换做更加厚实的布料,能够挡得住莫惊春这身体细微的变化。

    可是他食欲不振,脾气暴躁,情绪不稳的症状却是盖不住。

    原本他是个沉静内敛的人,最近却频频情绪外露,他一边心知内情,一边却更加恼怒,如此循环往复,就连迟钝的莫广生都看出来他不对劲。

    只是最近莫惊春躲着不与任何人说话。

    他清楚这只是一时的变化,只要熬过去便好说。

    但是女子孕育是如此辛苦的事情,他再一次在早朝险些干呕出来后,决定回头就送他前头这位同僚新的香料。如此辛酸冲鼻的味道居然还能用作香料,实在是愚不可及。莫惊春心里微微气恼,恼过后又气自己随便发脾气。

    莫惊春在宽大袖袍的遮挡下慢慢摩挲着微鼓的小腹,即便知道这是假的,他也控制不住这个行为,而且他在家里歇息的时候就只爱躺在他的寝床上,近来就连秀华也不得去整理,任由其凌乱着。

    熟悉的气息停留时间越久,越是能够安抚莫惊春的情绪。

    只除了,那兔窝里,少了一样东西。

    莫惊春不经意瞥过高坐台上的正始帝,又强制让自己别开眼去。

    不行。

    他耐心地告诉自己,那是陛下。

    不是娃他爹。

    娃也是假的。

    所以不能够将陛下叼回窝里。

    ……他刚才用了叼这个字吗?

    莫惊春又莫名恼怒起来,手指轻轻在小腹上画着圈,忒是烦人。

    他的情绪多变,有时候就跟夏日的雷雨,时一阵停一阵,他清楚自己的烦人,便愈发少言沉默,活似不存在一般。

    又一次干呕涌上喉间,莫惊春勉强咽下,决定等今儿回去就去买点压味的小物件,便是不通礼数也得带在袖袋里以防万一。

    要是哪一日他真的没忍住呕出来,那才叫尴尬。

    莫惊春略一走神,朝会便结束了。陛下点了几个人去贤英殿议事,莫惊春也在其中之一,他脚步微顿,便跟着去了。

    最近朝堂上最大的事情莫过于贩卖私盐一事,可谓是一石惊起千层浪。

    这无疑是重罪。

    而事发地是在江浙,不管是谁都不敢在其中担责,最终陛下指派了朝中一位素有贤名的老臣前往,并当朝宣布若是有违抗者一律格杀,不论官位身份,不论出身爵位,皆是如此。

    此话一出,便有不少人变了脸色。

    可陛下一贯是个心狠手黑的,理也不理那些抗议,便将人打发出去。

    莫惊春慢吞吞地去往贤英殿,其实那本就是用来内阁议事的地方,最近几次正始帝似乎是不喜欢在御书房里听着各方争执,多次将议事地点定在贤英殿,久之大家也习惯了。

    这次议事,倒还真的和莫惊春有点关系。

    此前清查宗室一事,到了入秋,各地官员正纷纷把当地编入民籍的原宗室名单送往京城核对,等到确定后,宗正寺那处盖章,便是彻底结束。

    正始帝下手极快,行事如雷霆,丝毫不肯拖延半分。

    此一事,也让宗室内晓得新皇是个什么脾气,一时间各个封地都安静下来,就连宗正寺这半年也没接到多少消息。

    再之,便是另一桩要事。

    异族到底是被打怕了,他们送来议和的请求不说,还打算和亲。

    听到礼部尚书黄正合将这话说出来的时候,无人不看向正始帝。这和亲与否……算来,国孝其实已经过了。

    再则,这后宫里,除了原太子妃,还一个宫妃都没有。

    许首辅先是轻笑一声,“他们居然还妄想让公主嫁与陛下为后。”

    王振明冷哼一声,“痴心妄想!”

    不管要不要和亲,首先这个条件便绝无可能。也不知道异族究竟是从哪儿打听到皇帝还未立后的消息,居然将主意打到这上面来。

    薛成思索片刻,“为后是不可能,这无疑是留着余地,然若是让他们将公主嫁过来,多少也是个威慑。”

    莫惊春一直都是不说话的那个,可正始帝偏偏点了他说话。

    莫惊春抿唇,轻声说道:“异族乃游牧之族,他们马背为生本就凶悍,每年秋冬掠夺边关百姓,正是因为他们的水草不足,难以抵抗季节变迁,这是几乎无法改变的本性。即便现在他们被我朝打怕了,最近几年都会蛰伏不出,认我朝为主,可再过数年等他们休养生息后,必然还会再撕毁议和,这和亲娶与不娶,其实都无大用。”

    他是不赞成和亲。

    从前为了表态两朝关系友善,异族的公主嫁过来后,朝廷也会嫁出去一个公主。可这些公主大多数都郁郁寡欢,在沉默与痛苦中死去。

    而这一回既然打了胜仗,便是朝廷占据上风。

    若是应了和亲,难保不如此。

    正始帝淡淡说道:“夫子言之有理,应了他们如何,不应他们如何,这些不过是面上情,压根做不得数。便是他们送来的是最受宠的公主又能怎样?当他们缺粮缺奴隶的时候,还是会大量掠夺边关。”

    他按了按桌案,面沉如水。

    “寡人要的,是他们彻底不敢再犯,是他们终此一生,都不再踏入边关一步。”

    正始帝此言锋芒毕露,一瞬间,莫惊春蓦然明了为何在陛下登基至今,一直在削减各种宗室支出与狠抓税收,像是特别缺钱一般。

    他还要打!

    他要的不是一朝一夕的平静,而是万世太平。

    贤英殿内的诸臣都不是蠢人,多少也听出来陛下的意思。许首辅沉默半晌,叹息着说道:“若是为此,应下说不定更有迷惑的效果。”

    正始帝懒懒地说道:“寡人说了后宫三年不进人,许首辅大抵是老了。”这是讥讽他记不住事呢。

    许伯衡也不生气,老神在在地说道:“说不得陛下转眼就忘了呢?”

    正始帝瞪了一眼那老不修。

    正始帝的态度如此,已经相当于表露态度,其他的事情再议几回也是这般,便也散了。莫惊春强忍着眩晕感听到现在,已经是强撑,随着诸位起身时稍稍一踉跄,虽然立刻就稳住,但也被正始帝眼尖瞥见。

    “夫子身体不适?”

    他堂而皇之地留下莫惊春。

    这次数一多,其他大臣其实也看得出来陛下待莫惊春的态度亲昵温和,别的不说,这么多个老臣都曾经是他的太傅,可是陛下独独一直称呼莫惊春为“夫子”,却是从改口那一日,就从未变过。

    莫惊春沉默立在殿前,迟疑了片刻,“陛下,这是贤英殿。”

    这意思大抵是这地盘是内阁的,还是早点结束还给他们。

    正始帝却生生扭到了一旁去,淡定地说道:“那便去长乐宫。”

    莫惊春脸色微变。

    正始帝将他带回长乐宫后,正巧太后派人来说话,莫惊春避让到一旁去,莫名觉得一直堵在喉咙的肿块似乎消失了。

    他顿了顿,试图咽了咽口水,发现也没那么想吐。

    ……这是?

    莫惊春心下惶恐,有种古怪的认识爬上心头。

    难道是因为他和陛下的接触?

    有宫女近身,想要为莫惊春奉茶,他原是想双手接过,却不料先闻到了那宫人身上的香味,忙侧过头去。

    他连呼吸都不敢,憋得满脸通红。

    宫女不解其意,还以为他身体不适,还缠在边上与他说话,莫惊春却是真的憋得要晕过去,忙摆手想要让她离开。不远处一身冕服的帝王挑眉看着他们的纠缠,将除下来的冠帽丢给刘昊,大步朝着莫惊春走了过去。

    公冶启抓住莫惊春的肩膀,却见他猛地一颤,再止不住干呕,难受得弯下了腰。

    公冶启脸色一冷,戾目瞥向宫人,“滚。”

    虽不是为何,可他一眼看出来莫惊春是为她身上的味道难受。

    纠缠着的宫女吓得忙退了出去。

    莫惊春猛打了几个嗝,又干呕了两下,才压下分泌的唾液,“臣……无碍。”

    公冶启冷着脸说道:“你这算什么没事?刘昊,去召太医。”

    莫惊春脸色大变,猛地抓住公冶启的手腕,抗拒地说道:“陛下,这便不必了。”虽然不知道太医能不能诊断出来,可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公冶启态度冷硬:“夫子可晓得什么叫讳疾忌医?”

    莫惊春见陛下态度强硬,心里更生担忧,“陛下!臣真的只是……因着清晨吃了些甜腻的东西,故而才有些反胃。”他甚少说谎,一时间居然想出了极其合适的话。

    然他忘了,在公冶启面前,谎言是藏不住的。

    公冶启浓黑的眼眸森冷,呵呵笑道:“早晨的吃食是吧?”

    他大手一伸,居然毫不避讳地摸向莫惊春的肚子!

    他们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即便莫惊春觉察到紧急抽身,却还是不可避免被公冶启一掌抚上。

    一触即离,可不管是公冶启还是莫惊春皆是怔然。

    莫惊春心里叫苦。

    公冶启却是带着一种莫名的古怪。他猛地抽回手,死死地盯着莫惊春的小腹。许久不曾感觉过的扎人视线仿佛要剖开那块肉,将里面的东西看个分明。

    公冶启眼神诡谲,仿若震怒的凶兽,又像是深渊恶鬼,黑眸慢慢望向莫惊春,眼底只一片翻滚的暗红。

    “那是什么?”

    他像是暴怒至极,却又是懵懂无知的恶兽,偏要讨一个答复。

    “夫子,你有……”

    莫惊春连命也不要地扑过去挡住公冶启接下来的话。

    这宫里内外,若是陛下那句话说出来,他怕是再无活路。

    公冶启一把拢住他,却是暴戾地踹开身旁的桌椅,紧接着他猛地盯上长乐宫内其他的宫人,眼底满是阴鸷猩红,残暴的目光一一扫过,仿佛他们不过是死物。

    他的宿疾发作得又快又恐怖,心念一动,浑身的杀气毫不留情地暴起,刘昊脸色都变了。

    莫惊春脸色也是一变,万没想到这也能刺激到公冶启。

    他强提一口气将陛下的手拉了回来,一把按在小腹上,他这辈子怕是在陛下身上栽了所有的霉运。

    小腹微鼓的弧度让公冶启僵在当下。

    刘昊心知莫惊春的用意,忙将其他人带了出去,眼瞅着最后一个人离开,莫惊春这才软倒着坐跪下来,惊骇得浑身乏力。

    公冶启居然也被他的力道拖了下来。

    好像半点也没用力。

    莫惊春看了看公冶启,猩红的眼动也不动地瞧着他,执拗得诡异。仿佛只在一瞬,便彻底变了性,撕开人皮,只留下暴戾疯逼的本性。

    “孩子。”

    良久,这头恶兽低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