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整体都被改装后, 唯一维持原样的就是后面楼梯处的小露台——说是露台,其实就是一个很小的平台。
边上堆了点杂物,下面就是通向一楼的逃生楼梯。
老式的金属楼梯带着锈痕, 猛地看去, 就像是布满鲜血。
小林俊介就在这里发呆。
他活下来了。
不仅活过了那一天,还又活了很多很多天……并且还在跟曾经无数次杀害自己、杀害所有人的凶手抗争。
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就像是一场梦……”
就好像太过痛苦的时候, 为了逃避而做的一场梦。
一旦醒来, 自己就又要面对那无穷无尽的死亡和绝望。
“小林先生?”
“啊……是藤丸小姐?有什么事?”
“人都已经到期了, 你……”
“是么?那我们也要快点进去了呢。”
小林俊介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抬腿向里迈步。
“不舒服么?要是不舒服的话可以先去休息一会儿。”
注意到小林俊介格外苍白的脸,藤丸立香体贴的道。
“不……只是……明天就是‘第七天’了呢。”
是所有人都被卷入其中, 将此处化为死地的那一天。尽管做了很多准备,也做好了大不了再死一次的准备。
可真当这个时候来临的这一刻, 他还是难以平静。
心情……也不知如何去说。
“害怕么?”
少女的声音突然响起,甚至于让他以为是自己不自觉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嗯。”
小林俊介双手握到一起。
“我以为我死过那么多次已经不怕了的。”
他抿起嘴唇。
“……人们不是经常说么?熟能生巧、一回生二回熟之类的。”
“但是死亡可不是什么‘熟能生巧’的事啊。”藤丸立香摇了摇头, 顿了顿之后继续说道,“其实我也总是很害怕。”
“嗯?”
小林俊介看了过去。
“藤丸小姐也会害怕么?”
他看她那些同伴一起,总是镇定自若的样子还以为她早就习惯了这些。
该不会是特地说来安慰自己的吧。
“没错, 我也经常害怕。”
她苦笑了一下。
“从过去到现在……每一次我都很害怕。如果没有同伴,我一定早就撑不下去了。不,就算有同伴, 我也一样会害怕。”
“害怕疼痛,害怕死亡……也害怕别人因为我的疏漏不足而死。”
回忆起过去的事情, 藤丸立香也有几分恍惚。
——并不是每一次, 都像这次这样可以用安逸来形容的。
事实上, 绝大多数时候, 她面对的都是‘哪怕拼尽全力, 可能也只有千分之一甚至万分之一的成功率的事情。’
甚至于她之所以行动,也不是说为了成为英雄或者其他什么伟大的目标。
只是单纯的不想什么都没有做就这样空虚的等死。
仅此而已。
所以这次只看着却几乎什么都不用做,藤丸立香自己也挺不适应的。
她对此感到不安,也总想找些事情做。
哪怕不重要也没关系。只要力所能及的做些事情,能帮助大家就好了。
“所以有这种想法没什么不对的。”
“也不是在泄气。”
橙发少女笑了起来。
“……谢谢。”
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小林俊介都觉得轻松了很多。
——可能这就是自己和他们这些专业人士的区别吧。
不论最后结果如何。
他都得道谢才行。
但说到‘谢礼’……到底是什么,才能最适合这些救了他们的,了不起的年轻除魔师们呢?
小林俊介一边思考,一边走入了会议室。
这一次,就该是决定一切的时候了。
而等阿缘踏入临时改成会议室的一楼大厅时候,人们都已经坐在这里了。
在这里的几乎都是恢复了记忆的人,哪怕没有被生生吓死,但表情也一个比一个萎靡。这个时候,他们也都知道‘奖券’的真相了——当然,这个时候也没人在意那些奖品了。
或者说他们的大脑已经混乱到不足以让他们再去思考这些东西了。
“相信大家已经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没有多余的寒暄,阿缘环顾一圈之后直接进入了正题。
“明天就是‘第七天’……大家应该比我更熟悉它的意义。”
坐在会议室里的受害者们看着这个站在讲台上的年轻女生,老实说,她看起来跟人们认知中的除魔师或者阴阳师都完全不同。
就像个普通的女学生。
但能站在这里,就证明她应该是有能力的吧?
只是想是这么想,人们的情绪却仍然大多维持在低迷状态。
——没办法,任谁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早就死过好多次,并且接下来也马上要再死一次了。
心情都不会好到哪儿去吧?
见此情况,藤丸立香有点着急了。
虽然这些人作为‘被保护者’,从一开始就没有指望他们能派上什么用场。
但要是一直这么低迷下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他们可是准备要把所有人都救下来的。
要是这时候突然除了什么意外有人跑了……那不就功亏一篑了么?这怎么行?
就在她拼命思考能说些什么的时候,缘小姐再次开口了。
就听她说:
“这几天大家都在拼命奔波也很辛苦了,所以我决定今天就作为‘犒劳日’,准备‘犒劳餐’——考虑到现在有这么多人。晚上的‘犒劳餐’就决定定为烧烤大会了。”
——现场一片寂静,然后:
“哈?”
几乎是立刻,一个面生的男人就站了起来。
“大家都要死了的这个时候,你要犒劳人!?你有没有搞错啊!”
他的话引起了浅浅的议论,显然不止他一个人有这种想法。
“就是,都什么时候还说犒劳……谁知道到底有多少是你们做的啊。”
大野秀夫听到这里,立刻攥着拳头站了起来。
“没有我们你们早就死了!哪儿轮得到你们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