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楚蔓越听越觉得手机对面声音的主人就是顾霁景。

    她不意外顾霁景知道她的手机号码, 毕竟他可是能精准摸到咖啡馆去和她见面的人。

    她意外的是对方居然会在醉酒之后打电话过来。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对面传来一阵破碎声，像是玻璃杯掉在了地上。

    云楚蔓皱了皱眉, 虽然她不想喝顾霁景有太多的牵扯，但是对方是个还不错的人, 她也不好放任他喝醉了不管。

    她提高声音道：“顾先生你还好吗？身边有什么人在吗？”

    两个小孩听到“顾先生”三个字，对视了一眼, 相似的小脸上满是惊讶。

    云舒凑到云卷的耳边, 小声道：“哥哥, 顾先生是那个说是咱们爸爸的叔叔吗？”

    这段话有点儿饶，但云卷立刻就明白了, 他皱着小眉头点点头：“是他。”

    “我很好，我当然很好了……没有人在我身边，我的身边怎么可能有人在呢……”

    顾霁景含含糊糊地说着，声音哽咽，语气和两个小孩闹别扭的时候一模一样。

    云楚蔓挠了挠头, 好麻烦, 她可不想多一个这么大的便宜儿子。

    “云楚蔓……”顾霁景抽了下鼻子，委委屈屈道，“我连直播也不能看吗？为什么直播间黑乎乎的，是你把我拉黑了吗？”

    直播间？

    云楚蔓这才意识到, 顾霁景一直在看《家家有本经》的直播啊, 但这拉黑的锅她可不背！

    她很严肃道：“顾先生虽然你喝醉了, 但也不能什么话都说, 我可没能力在直播间拉黑你, 这话要是让别人听到产生了误会, 肯定会以为我和节目组有什么特殊关系呢。”

    顾霁景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突然小声道：“对不起……我错了。”

    云楚蔓眨了眨眼，醉酒之后的顾霁景好像挺乖的嘛。

    她想笑但忍住了，余光瞄到急得探头探脑的两个小孩，她想了想，将手机从耳边放到了床上，顺便打开了免提。

    顾霁景的声音瞬间被放大无数倍：“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这么说了，云楚蔓你不要生气，要是有人说你和节目组有特殊关系，我就去帮你澄清，啊不，我去帮你揍他！”

    云卷云舒疑惑地歪了歪小脑袋，这个声音好像那天见到的叔叔，但是感觉又不太像，好奇怪哦。

    云楚蔓嘴角快速勾了一下，很认真道：“小卷小舒，这就是醉酒的人，你们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以喝酒哦。”

    云舒两个小胖手用力一拍，恍然大悟道：“啊！要不然就会变得和电话里这个叔叔还有之前的哥哥一样。”

    云卷微微瞪大眼睛，耳朵有些发红，原来他之前喝醉酒就这个样子吗？虽然他记得自己做的事情，但是没想到真实情况比记忆中还丢人！

    他捏紧双手，不行，以后坚决不能再喝酒了！

    顾霁景还在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云楚蔓又问道：“顾先生，你现在在哪里？”

    “哪里？哪里？我看看……”

    顾霁景停了一会儿，笑了起来，“我在家！”

    云楚蔓稍微放心了一点，在家的话，醉酒后发生危险的概率就会小一些，她想了想又道：“顾先生是刚到家吗？”

    “对呀，你怎么知道，云楚蔓你好聪明啊。”顾霁景开始傻笑。

    云楚蔓闻言一阵无语，很想说顾霁景你的人设崩了！

    她叹口气，继续道：“现在已经很晚了，顾先生不如睡觉吧。”

    说完又在心里加了一句，省得惹麻烦，要是心血来潮动动燃气动动刀具或者水电，明天顾霁景就能上社会新闻。

    顾霁景好像在思考她的话，好半天才笑着一字一句道：“好，我去睡觉……”

    他说完没多久，云楚蔓就听到一阵拖沓的脚步声，紧接着是重物倒在床上的声音。

    “云楚蔓，我盖好被子了，我很听话吧，”顾霁景傻笑了一声，小心翼翼地道，“你能不能给我个奖励？”

    要不是他吐字都不清晰，人设也崩得稀碎，云楚蔓很怀疑他是不是真的醉了，居然还想要奖励。

    不过她还有点好奇，便问道：“嗯？你想要什么？”

    “我、我……”顾霁景磕巴了一下，声音降低了许多，“我想听睡前故事。”

    云楚蔓愣了一下，差点儿笑出声，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顾霁景。

    云卷云舒再次疑惑地拧起小眉头，他们都不知道大人也要听睡前故事。

    但很快他俩就警觉了起来，这个叔叔果然是来和他们抢妈妈的！

    两个小孩齐齐看向云楚蔓，紧张地小脸都皱了起来。

    即便没说话，狗狗眼也传递了无数信息：妈妈要给他讲故事吗？那我们怎么办？这个叔叔怎么回事？他好奇怪啊！

    云楚蔓看到他们的表情，这次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顾霁景听到她的笑声，还以为她在笑自己，心里酸酸的，还有点酥麻，他难过道：“不可以吗？”

    “可以。”

    云楚蔓随手把手机放到床边的桌子上，“我刚好要给小卷小舒讲睡前故事，顾先生不介意的话，可以顺便听听。”

    云卷云舒不乐意了，扁着嘴委屈道：“妈妈……”

    云楚蔓摸了摸他俩的小脑袋，小声解释道：“他喝醉了，如果不快点睡觉的话，可能会做出比较危险的事情。”

    云卷云舒闻言有些纠结。

    “小卷小舒，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听吗？我还从来都没有听过睡前故事呢。”顾霁景小心翼翼地问道。

    两个小孩吃软不吃硬，听到他这话就心软了。

    云舒凑到云卷耳边，小声道：“哥哥，他说他没有听过睡前故事诶！”

    云卷拧着小眉头：“好可怜……”

    他俩对视一眼，朝着对方点点头。

    云卷板着小脸，对云楚蔓道：“妈妈，我们同意他一起听了。”

    云卷竖起胖嘟嘟的食指，皱着小鼻子道：“但是只有这一次。”

    “好，就这一次，”云楚蔓捏了捏他俩的小脸蛋，“小卷小舒真善良。”

    云卷云舒得到夸奖又笑了起来。

    顾霁景声音透着开心：“谢谢小卷小舒，谢谢云楚蔓，我已经闭好眼睛了，你可以开始讲故事了。”

    云卷云舒闻言，突然升起一阵莫名其妙的竞争心。

    两个小孩速度极快地躺回到自己的位置，动作熟练地拉过来小被子，盖好之后还用小胖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膛。

    他们转头，异口同声地对云楚蔓笑道：“妈妈，我们也准备好啦！”

    云楚蔓哭笑不得。

    她没有拒绝顾霁景，一是不想和醉鬼纠缠，二是想让他快点睡觉不要惹麻烦，要是第二天看到顾氏总裁醉酒后煤气中毒之类的新闻那可就糟了，结果没想到还激发出了两个小孩的竞争意识。

    她拿过故事书，才发现杨清疏送给云舒的是《气球小熊》。

    云楚蔓觉得封面很可爱，她笑了一下，翻开第一页慢慢读了起来。

    她的声音轻柔和缓，只是听着就觉得内心平静舒服。

    顾霁景和云卷云舒不知不觉呼吸慢慢都平稳了下来，等云楚蔓读到一半的时候，他们已经进入梦乡了。

    故事书挺有意思，云楚蔓又翻看了一会儿，才对着手机小声唤道：“顾先生？”

    对面半天没有回应，她确定顾霁景真的睡着后，才将电话挂断。

    云楚蔓笑了一下，希望顾霁景明天醒过来的时候，不会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云卷云舒睡觉虽然不会拳打脚踢，但会做造型。

    云楚蔓转头就看到两个小孩穿着小白兔的睡衣，做着完全一致的动作。

    胖嘟嘟的双臂高高举起，两条小腿朝着外侧弯曲，脚心对着脚心，身上的被子早就不知所踪。

    她没忍住，用手机把云卷云舒的造型拍了下来，还发了个朋友圈，然后给他们掖好被子才关灯睡觉。

    第二天云楚蔓难得起晚了。

    两个小孩还在睡，已经从奇葩的姿势双双变成了侧着身子缩成小小一团，脸颊上的肉肉也被枕头挤到了一起。

    云楚蔓偷偷戳了戳他们的脸颊，轻手轻脚走出了卧室。

    她刚打开手机准备做广播体操，突然想起来昨晚发的朋友圈。

    她随手打开聊天app，果然已经收获了不少赞和评论。

    ——让我静静（莫戎温）：小卷小舒果然很有艺术天赋，睡觉都能摆造型

    ——吃定彩虹（许湫虹）：哪里来的小兔子，姐姐这里有胡萝卜，快点过来呀

    ——大海啊都是水（小溪）：一键保存

    ——是俨不是冉（冯俨）：哈哈哈我邻居家的儿子说这是摆拍

    ——是冉不是俨（程娅冉）：好可爱，不过还是小老虎更可爱

    ——是喵喵呀（利渺渺）：问问两个崽，他们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

    云楚蔓一一回复他们的评论，就在她要退出app的时候，突然收到一个好友申请。

    她愣了一下，疑惑地点开，看到对方信息的时候，都不用问就知道是谁。

    全黑色的头像，昵称板板正正地写着“顾霁景”三个字。

    云楚蔓很好奇他加自己是想说什么，是女人给我删除昨晚的记忆，还是昨晚那不是他，那是他的第二人格之类的。

    她边想，边点了接受，不过她没有和顾霁景打招呼，只是点进他的聊天界面。

    云楚蔓等了半小时，顾霁景那边不断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但一句话也没发过来，最后只给云卷云舒小兔子造型的照片点了个赞。

    她摸了摸下巴，顾霁景这是打算装作不记得昨晚的事情了？

    她笑了一声，这样也好，省去了很多麻烦。

    云楚蔓浑身轻松地重新打开广播体操，跟着指令挥舞起自己的四肢，几天没有做，动作都有些生涩了。

    另一边。

    顾霁景确实打算装作没有想起昨晚的事情。

    他知道自己酒量不行，所以平时滴酒不沾。

    然而昨天出去谈生意的时候，他居然误喝了带有酒精的果汁，几乎是喝下去的瞬间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果然一分钟后脑袋就开始发晕，好在他喝酒不上脸，合作对象也没有发现。

    但他为了防止意外发生，还是赶紧让杨烽把他送回了家。

    之后……

    顾霁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好半天他才发现被子反常的盖到了下巴的位置。

    他茫然地看了会儿天花板，恢复知觉后才感觉到脑袋又沉又疼。

    他皱了皱眉，刚想揉揉太阳穴，醉酒后的场景便先一步疯狂涌入脑海。

    顾霁景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他猛地坐起身，下意识朝着床头柜的位置伸手想拿手机，结果摸了个空。

    他朝着周围看了一圈，最后在枕头下面发现了手机。

    他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顾霁景只觉得喉咙干涩的厉害，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他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选择拿起了手机。

    但手机根本打不开，早就没电了。

    顾霁景居然松了口气，他像是拖延时间一样，给手机充上电，刻意放缓节奏洗漱完还吃了个早餐，才回到卧室重新拿起手机。

    他闭了闭眼，鼓起勇气开机，输入密码后进入到通话界面，最上面“云楚蔓”那三个字仿佛烙铁一样，在顾霁景脸上和耳朵上不断滚动，又烫又疼。

    他看了一眼通话时长，足足有一个半小时。

    不是梦！

    他昨晚喝醉之后真的给云楚蔓打电话了，不仅打了电话，还在边哭边说看不了直播，最后还让她给自己讲睡前故事！还拜托了两个小孩允许他旁听！

    顾霁景面如死灰地放下手机，慢慢坐到床边，呆呆地看着窗外，最后扑通一声往后一倒，胳膊挡在眼睛上。

    网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让他换个星球生活吧……

    他半天都没缓过劲儿来，想着要怎么解释昨晚的事情才好，再给云楚蔓打电话他肯定是没有这个脸的，最后只能鼓起勇气发了个好友申请过去，文字总比打电话强一些。

    然而顾霁景发完就后悔了，他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为什么好友申请没有撤回的操作！这太不人性化了！

    他还没控诉完，就显示已经和云楚蔓成为了好友。

    他看着那个初始头像愣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打字，解释、道歉甚至否认，各种各样的说辞，全都试着打了一遍，最后一个都没发出去。

    顾霁景烦躁地扔开手机，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花板好，明明他都很小心不喝酒了，没想到昨天又中招了。

    他深吸两口气，重新拿起手机，却发现自己无意间点进了云楚蔓的朋友圈，云卷云舒的照片赫然在最上面。

    淡黄色的灯光下，两只小兔子即便在睡觉，嘴角还是微微上翘的。

    顾霁景突然心情平和了不少，他没忍住点了个赞，耳边仿佛也响起昨晚那道讲故事的声音。

    他叹了口气，算了，就装作没想起来吧。

    他揉了揉胀痛的眉心，鼻梁上的红色小痣掩盖在一片红晕中，这次醉酒也不完全是坏事，至少……至少……让他冲动地加上了云楚蔓，他也距离她和两个孩子的生活更近了一些。

    而且断片是很常见的事情，只要他不提起昨晚的事情，云楚蔓肯定不知道他能想起来。

    顾霁景自我安慰了两遍，再起身仍是杀伐果决的顾总。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云楚蔓早就知道他喝酒不断片的事情了，因为云卷也是这样。

    两个小孩在云楚蔓起来后没多久也睡醒了，他们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凭借本能迷迷糊糊地加入广播操大队。

    做完锻炼，云楚蔓带着他们洗漱吃早餐。

    八点左右，杨清疏敲响了门。

    云舒迈着小短腿跑过去，原地跳了跳，开心道：“清清你给的故事书好有意思啊！”

    云卷跟在她身后哼了一声，嘀嘀咕咕道：“是呀，有意思到都睡着了。”

    杨清疏只当没有听到他的话，对云舒笑道：“你喜欢就好，我还有其他的书，等明天给你拿过来。”

    “好呀，”云舒笑眯眯地点点头，她瞄到杨清疏身后的大书包，好奇地问道，“清清你又要上幼儿园了吗？”

    杨清疏看了看手腕上的表：“不着急，还有半小时。”

    云舒立刻兴奋了起来：“那我可以和你说说这几天的事情吗？我又认识了一个好朋友，她叫小格桑！”

    杨清疏点点头，微笑道：“我看了直播，感觉你们很开心，我也想听听。”

    云舒立刻拉着他朝着沙发走去。

    云卷不情不愿地跟在他们后面，一是为了保护云舒，二是他也想说说新认识的朋友。云楚蔓看着三个小孩笑了一下，瞄到隔壁还没有关门的杨丰年，她赶紧把之前的保温盒拿过来还给他：“杨先生谢谢你，味道很好。”

    “你们喜欢就好。”

    杨丰年笑道，他和杨清疏的口气一模一样。

    他接过保温盒道，“清疏麻烦你们了，我一会儿来接他上学。”

    云楚蔓见他要关门，连忙道：“杨先生，我想问问你有关小孩子上学的事情，清清和我家小卷小舒年纪差不多，也应该上学了，但是我在这方面完全没有经验。”

    杨丰年愣了愣，又把门重新开得大一些，问道：“小卷小舒今年多大？”

    “四岁，不过还没有过生日。”云楚蔓是在户口本上看到的两个小孩出生年月日。

    “嗯……四岁啊，”杨丰年思考了一会儿，“我不知道小卷小舒的底子怎么样，也不知道云女士你的要求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