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真放下告示,在房里来回踱步,思考该如何处理此事。马东强和姜盛对望一眼,都是心中惴惴,有心想要再辩解几句,却又不敢开口惊扰孙真。
孙真此时想的却是更具政治意味的东西,他入伍已经有两年多时间,接受过专门的政治培训才能升到目前的排长位子上,考虑问题也比以前当老百姓的时候更为全面细致。马家出了这档子事,他首先想到的便是对自己的上司陈一鑫和海汉军会有什么影响。马家庄在福山县算是大户宗族,如果马小姐失踪这事传开,或许就会有某些对海汉不利的言论传出来,毕竟马家与海汉之间,前者是处于完全弱势的一方,而普通人往往都会不分青红皂白去同情弱者,而将过错都归结于实力更强的另一方。马小姐要是出了什么事,只怕本地舆论很快就会自动将这口锅扣到海汉身上。
要是有心人带带节奏,事态恶化起来会相当快,到时候可就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了。当务之急,一定要尽快查明真相,如果能找到马家小姐自然最好,即便找不到,也得先防患于未然,要设法把事态走向控制住才行。
不过孙真终究只是个低级军官,虽然想到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但却拿不出具体有效的解决方案,而且他也没有资格向陈一鑫建言明日是否还履约来马家庄做客。好在他自知能力不足也没有逞强,当下便叫了两名士兵进屋,当着马东强和姜盛二人的面,对这两名士兵下令道“你们立刻连夜返回矿场告知首长,马小姐目前无故失踪,不在马家庄内,要如何定夺,请首长下命令,我会在这边待命,同时协助马家查找线索。”
孙真拿起桌上的寻人告示,遮起来交给传令兵“把这个也带回去,让首长过目。”
马东强急道“军爷,你这样一来,陈首长岂不是会将此事怪罪于在下?”
孙真三言两语将传令兵打发走,这才摇摇头道“现在还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我跟你说,第一要紧是找人,人找到了什么都好说。第二,如果找不到,又或是马小姐出了什么意外状况,这事要如何向外公布消息,你最好先想想清楚。还有,马小姐为何突然离家,有没有人跟她一起,你们两人一直绕来绕去没有回答我,是想对我隐瞒什么?”
“在下不敢!”马东强咬咬牙,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此事其实是在下教女无方,小女对家中安排这桩联姻婚事不满,反对不成便偷偷离家出走了。她临走之时只跟她母亲说要去登州,并没有家人仆役随行,是以没人知道她的去向下落。”
孙真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既然你女儿不愿接受这桩婚事,又何苦逼她?难道等过门之后天天摆脸色给我们首长看吗?你家这事要传出去,那不得变成了是我海汉逼婚啊?”
马东强连忙告罪道“军爷息怒,在下自当对外说明事情经过,不会令陈首长蒙冤受辱。”
孙真摆摆手道“你别跟我解释这么多,没用!回头你自己去跟首长当面解释!马大官人,你最好是赶紧祈祷你女儿没出事,否则你们马家日后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孙真这话并非虚言恫吓,如果因为这桩联姻的事情而让陈一鑫的名声受损,那么海汉肯定将会把马家从本地的合作名单里彻底划掉,而今后的福山县境内,多半也容不下一个曾经“陷害”过海汉首长的家族存在。马东强想用女儿来换取家族起飞的契机,但他可能没有想到的是,这桩交易固然能为马家赢得极好的发展机会,但也有可能会因此而牵连整个家族陷入到巨大的麻烦中去。
不过当事人马玉玲可不知道她的家人此时的心情,她此时正准备与一群海汉士兵一起去听宣传干事朗读下午才从芝罘岛送过来的《海汉时报》。尽管这是本地得到的最新一期的官方报纸,但其实出版时间已经是一个月之前,再考虑到从事件发生到写稿发行之间的时效性,报上刊载的消息顶多只能算“旧闻”了。
真正的大事要闻,各处远离三亚的殖民地官署都是通过电台传播的消息来获知,不过这种信息传播手段也仅限于高层人员使用,而且详尽程度比较有限,往往就是一两句话的粗略消息,远不及报纸上写得详细。而且对于距离海汉国国都数千里,包括士兵们在内的海汉国民来说,这报纸几乎就是唯一的消息来源,让他们可以了解到海汉国内近期所发生的事件。
因此每次最新一期的报纸运抵之后,都会召开类似这样的集体宣讲活动,由宣传干事当众朗读报纸上的新闻内容。必要时还会对一些重要消息加上解读,以帮助听众能够正确解读执委会等高层权力机构的大政方针。
马玉玲这两天都是跟营中为数不多的女兵和女性后勤人员住在一起,所以当这批人要集中起来接受宣讲活动的时候,她也跟着搭了便车。而海汉为了能够起到最大的宣传效果,原则上这种宣讲活动都不会刻意避开本地为海汉工作的民众,愿意旁听的只要到边上坐着就行。马玉玲虽不明这种活动的意义,但见同住的人都要参加,她问了问没什么忌讳,便也就跟着来了。
宣讲活动是在食堂内进行,因为场地大小有限,所以分批进行。马玉玲怕进去占了别人的位子,特地走在最后,到门口就发现那位陈姓军官在第一排坐着,而屋里除了这位仁兄左右还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