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亚尔丽丝介绍的时候，这位面容冷峻的同胞也看向她，但目光并没有一丝友好，只有平淡和冷意。
他的声音和他的面容一样充满寒气。
“你也来自人类国度？”
顾绮微笑的表情稍浅，但依然礼貌。
“我来自爱纳依，是爱纳依的公主，我叫阿丽黛，也许您听说过这个国度。”
她的话其实已经带上了些许挑衅，如果这位黑暗门徒与人类世界有联系，那么一定听说过她的名字，毕竟之前才打过交道。
事实上阿瑞斯确实听说过她的名字，但得到她肯定的答复之后，他并没有像顾绮想象中那样露出敌意，反而散去了一些冷意，他甚至令人诧异地称赞了一句：“作为人类，你很不错。”
虽然语气还是那么冷，可这句话实在有些出人意料，并且顾绮能看出他并不是在说反话，而是真心称赞。
旁边静默的亚尔丽丝见到他们开始交流，她看了阿瑞斯一眼，嘱咐道：“我先去侍奉主了，你与她交谈过后也过来。”
“是。”
阿瑞斯对这位执政官稍稍低头行礼。
于是亚尔丽丝很快离开，留下顾绮和阿瑞斯单独相处。
在顾绮有些意外与诧异的目光中，阿瑞斯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他用冷淡的语气解释道：“凯蒂斯的举动也许有些粗暴，却有效，人类作为强大种族之一，并不是这个世界的霸主，对于很多强大种族来说，我们都不够强，即便这样，人类之中依然分为多个势力，偶尔还有摩擦，只有统一起来才能变得更强大，我的举动并不是为了我自己。”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话没错，顾绮无法赞同全部，也至少能赞同一半，不过明面上她依然沉默了一会儿，才询问：“可其他强大种族也没有完全统一，这么庞大的势力和人群，想做到统一实在太难，难道只有统一这一条路吗？”
“这是最简单、也是最好的路，阿丽黛，这个世界很危险，绚烂之前必须经历血火，而只有你我是人类，其他人就算再好，终究不是我们的同胞。”
看不出这位冷冰冰的黑暗门徒竟然还有这么热血的想法，顾绮静静听他说完，想了想，她询问：“那你想怎么做？就算你的话很有道理，可爱纳依是我的家乡，统一并不是你毁灭我家乡的理由。”
“之前只有我受主眷顾，但现在还有你。”
阿瑞斯目光深邃了一些，声音却更轻了。
“你受嫉妒宠爱，我虽然没有参与众神游戏，但也有听过一些传闻，你可以和我一起做这件事，我允许爱纳依的存在，人类在争霸中也许不会赢，但一定不能输。”
顾绮十指交握抵在下颚，她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后在阿瑞斯期待的目光中露出甜美微笑。
“我拒绝。”
“为什么？”
阿瑞斯似乎有些无法想通她为什么会拒绝这个建议，注视着面前的少女年轻稚嫩地过分的面容，他再次开口解释：“也许你还年轻，没有经历过各大种族之间残酷的战斗，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并没有骗你。”
“我知道你没有欺骗我。”
顾绮点点头，目光中的笑意扩散开来，让她眼角那一点儿浅红深了一些。
她走近阿瑞斯，显得天真美丽的面容上突然出现了一丝魅惑的笑，语气甚至有种漫不经心。
“我这个人通常不喜欢附和别人，也不喜欢你的计划，也许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比如你来帮我？”
阿瑞斯似乎愣了一下，才皱起眉头：“帮你？”
“没错，你的计划是统一人族，能更好地凝聚力量和其他种族抗衡，但这其中要死多少人？也许结果是好的，可那些自相残杀的人，他们不是我们的同胞吗？你高高在上，不被影响，那些人却只是普通人而已，所以你不如帮助我，换一个办法。”
顾绮眼眸中的笑意彻底暗了下去，她和阿瑞斯隔得很近，近到阿瑞斯甚至能闻到她身上一丝淡淡的香味，并且她声音也十分轻，仿佛引诱般。
“这可是神明统治下的世界，再强大能抗衡神明吗？与其经历血火，不如我们做一些更简单的，比如得到神明的庇佑，你现在只是门徒，如果有一天你也成为神之右手，哪个种族敢得罪主神的执政官？也许这样做会让一些人缺少历练，但没有牺牲才是最好的，如果你的家族消失换取人族强大，你愿意吗？”
也许是她的问题太过尖锐，阿瑞斯唇角微动，但很快又沉默下来，半响之后，他才有些低沉地说：“你想让我取代亚尔丽丝大人？”
“当然不是。”
顾绮往后退了一步，离他远了一些，语气也从引诱恢复了平淡。
她重新扬起愉快而甜美的笑容，并赞美道：“我可喜欢亚尔丽丝大人了，你就算想取代她，也要看我愿不愿意帮你，我是说，你可以帮我。”
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目光似乎在一瞬间闪烁过什么。
“你还不知道吧？我也成为了嫉妒的门徒，当然，我主明确表示过，不会让我代替明尔顿的位置，不过宠爱这种东西总是很难说，在神界主神就是规则，也许有一天嫉妒让我成为祂的左手呢？阿瑞斯，志向远大一些，目光放长远，实在不行还有其他次神们，贪婪、傲慢、愤怒、还有神树与光明大人，我都得到过祂们的眷顾，哪怕是次神，有哪个种族敢得罪？主神们可不太理会这些事情。”
阿瑞斯在她的话语中彻底沉默下来，他冷漠的表情散去了大半，甚至在凝视她之后有些迟疑地说：“你······得到了这么多神明的眷顾？”
“当然。”顾绮勾起唇角，甚至还坏心思地向他偷偷透露：“你不知道吧，就在不久之前，我还摸了黑暗大人神座上的幸运宝石，祂可真是温和，一点也没生气。”
阿瑞斯：“······”
他怀疑他出现了幻听。
黑暗黑确实不像风暴那样冷漠暴戾，可也不至于让一位神仆去摸祂神座上的宝石，那可是祂权柄的象征，就算宠爱他和亚尔丽丝，也仅仅只是温和一些，并让他成为了门徒。
“所以呢，你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有时候我身上发生的事情也许是你根本无法想象的，只要我在，人类不可能输，毕竟我也是人族。”
在阿瑞斯沉默中她补充了一句，并在这位黑暗门徒默然不语、似乎在思考时，顾绮目光微眯，笑容如沐春风，她语气非常柔：“你成为黑暗大人的门徒应该很受祂宠爱吧？你知道黑暗大人通常情况下喜欢什么样的休闲活动吗？除了午后会常常在神殿看书，其他时候有没有什么娱乐？祂最信任的神仆是哪几个？”
阿瑞斯也许还在上一个话题的情绪中没有出来，他下意识说：“主最常在的两个地方，一个是中央神殿，一个是神之领域，除了喜欢看书，祂还喜欢喝茶——”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阿瑞斯紧抿唇角，冷峻的面容上再也没有一丝轻松，只剩下凝重和认真。
他承认，他之前因为这位眷者年龄的原因曾经轻视过她，认为她只是凭借美貌与活泼得到了嫉妒的宠爱，但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阿丽黛竟然在窥探主神隐秘。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顾绮无谓地笑了笑，美丽稚嫩的面容在阿瑞斯眼里突然多了一丝狡黠与神秘，甚至有些深不可测。
“取悦神明是一件好事，难道阿瑞斯你不这么觉得吗？”
阿瑞斯依然沉默。
他眼眸内敛，脸色有些凝重，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该去侍奉主了。”
但他的声音显然有些干涩。
顾绮的笑意没有丝毫波动，听到他这么说，她也只是愉快地点点头，走到他身边，也看向前方：“正好，我也与黑暗大人约好了要去求见祂，我们一起吧。”
阿瑞斯没有赞同也没有拒绝，在沉默了半分钟后，他迈开脚步，步履有些沉。
两个人一路十分沉寂地走到了神殿。
黑暗神不知道之前有没有在这里，但顾绮与阿瑞斯来到这里的时候，祂正端坐在神座上，这次没有隐身，亚尔丽丝则跪伏在神座边上，面色平静地为神明奉茶。
见到顾绮走进神殿，黑暗神下意识皱起眉头，可不等祂说出什么话，那位过分热情又活泼的小眷者已经将阿瑞斯一个人抛在神殿中央，她带着亮晶晶的眼眸迅速走到了祂神座另一边，露出灿烂笑容，十分亲切道：“赞美您，伟大的黑暗。”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神界没有这种谚语，但黑暗神并不是那种一言不合就要人命的主神，况且她在真诚赞美。
神明唇角微抿，挪开视线，没有说出驱逐的话语。
顾绮则十分自来熟地跪伏在祂神座另一边，像门神一样和亚尔丽丝挤在神明身边，并好奇地询问：“亚尔丽丝大人，您在泡茶吗？好香啊。”
亚尔丽丝没有抬头看她，只认真摆弄手里的茶具，但她语气平稳地说：“主喜欢红茶。”
黑暗神默默凝视了她一眼。
顾绮则赞美道：“哇，我也喜欢红茶，我竟然和黑暗大人有同样的爱好，太巧了。”
黑暗神微抿的唇角动了动，似乎有些忍耐不住，半分钟后，祂冷不丁道：“不，我喜欢锡茶。”
顾绮几乎没有半点犹豫，立刻又赞美：“哇，我也喜欢锡茶，您的喜好非常优雅。”
不善言辞的黑暗大人终究没能说出再次否定的话，祂只是端坐在神座中央，视线扫过左右两位‘门神’，突然产生了一种想离开这里、去神之领域读书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