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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谡辟倒是真被冤枉了。
他干活了,还勤勤恳恳的干了呢。
为了调平氏族之间的内乱,分别给氏族的族长送了不少好东西。
吃的,喝的,粮食就不说了,还从自家宝库里挖了不少勤勤恳恳的送过去。自己心疼的轴死,但想起谡深的嘱托,不敢怠慢。
正闲的慌,跟属军中的老将们走单靴的崆峒茗被谡深近身的侍卫一把从人群中抢了出来。
属将们起哄道,“大少爷可输了啊!输了得请酒,不能赖。当着那么多人面呢。”
崆峒茗就不乐意了,指着那侍卫抽抽,“都是这小子拉我,不然我能输?!要请让他请!”
侍卫也是浠水郡人出生,自然知道这般将领都是闹着崆峒茗玩儿的。
说来也奇怪,崆峒少爷明明世家子弟出身,却跟相军的一般人合不来,与属军的人倒是倍儿亲,平时故意输两把请个小酒也是常有的事。
斗单靴也就是图个乐子,但这论惯武道,崆峒茗便不由认真起来,所以属将们会稍稍放水,今日真是被侍卫给拉住了,想放水也不能太明了放。
“好好好,”侍卫一叠声先应下来,“崆峒少爷你快别玩了,亲王找你要紧呢!”
“亲王找我?这会儿?”
“不然呢?我着急慌忙来请,不就是亲王等着呢嘛。”
崆峒茗也不敢耽搁。谡深又不是不懂事的人,没什么大事,哪怕辽军余孽打到城门口,也未必会急着来找他。
一定是出了大事。
崆峒茗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就是皇城要作妖了。这两年里,翼亲王谡深的风头早已超过了辽夏城旧主谡子谢。
而谡深显得底气最足的地方,就是根本不把辽军放在眼里。
几乎所有人都劝谡深道,“东亲王那只老狐狸不能放啊。辽军是什么人,辽军是真正的南疆人,从谡子谢爷叔辈起就入驻在这片土地上,而辽军更是辽夏城的根本。”
但对谡深来说,那跟属军之于浠水郡都没有分别。
浠水郡都就那么平白被辽军灭了,难道浠水郡的百姓,浠水郡的属军就没心么?如今偏也要让他们尝一尝,痛失家土的滋味。
因为先前有了相山城易主之说,辽夏城百姓倒是淡定的多。无论翼亲王东亲王不都姓谡,换了谁还不就是换了个城主么。何况翼亲王对相山城也不差呢。
唯独最大的矛盾就是大批涌入的浠水郡人,以及城池改称浠水城。
崆峒茗匆匆忙忙赶过去,就看到边小贤等相军和属军的将领都到齐了,谡深似乎在吩咐什么大事。
见到崆峒茗探头探脑的在帐外,招了招手让他进来,“你先坐着,一会儿我再与你说。”
崆峒茗点了点头,就看着谡深继续与其他人吩咐下去。
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谡深似乎在谈之后一整年的布防了。这些事极其私密,不宜外泄。哪怕心中胸有成竹,也不宜对全部将领公布。
不是说崆峒茗就信不过这些人,但防备之心不可掉嘛。
他有些不太认可的盯着谡深,指望谡深能看他一眼,可是谡深自有打算,连着几次阻挠的眼神都被他瞪了回来。
崆峒茗一直坐到脚底板都凉了,谡深那头才刚谈完。最后一个边小贤走了出去,谡深才叹出一口气。
“亲王?”崆峒茗知道轮到自己了,乖觉的站了起来。
“你随我,多久了?”
“三年有余了。”
“我记得你来时候的话。你也不是冲着我来的,是冲着鬼刃。”
“我信鬼刃师父的眼光。而且没信错。”
“不过你刚才的眼神可不止那意思。”
“亲王,你是不是要到哪儿去?”
“没错,我要离开南疆一段日子。”
崆峒茗警惕道,“亲王您这是要去哪?”
谡深倒是有心开玩笑,“怎么,是怕我跑了?”
崆峒茗却神色异常凌冽起来,“翼亲王,我崆峒茗随了您,便生是您的兵死是您脚下亡魂,别人不敢说的,我敢说。”
“好呀,你倒是说说。”
“与翼亲王在皇城相遇的时候,长姐就对我说过,您眼神之中有异常坚韧的光,是能期许将来之人。您与长姐无缘,我也从不曾抱怨过什么。但是亲王您切万不能忘记是如何从浠水郡一路走来的,相山城,辽夏城,以及那些跟随您的将士。尤其如今皇城之中亥王得荆条君作左膀右臂,荆条君此人世界皆知的狡诈异常,若是您此去了北疆,就是将两座城池拱手相让,还那不如将浠水城还了东亲王,相山城交还亥王。”
谡深脸色也严肃了起来,“你知道我要去北疆?”
“能让亲王刻不容缓的,除了北疆还有什么?”轻轻笑了一声,“哦不,不是北疆,而是已经不在了的北疆巫女柳千颜。”
一声叹息,“我与她,有过约定……”
“亲王的约定,是要以眼下的两座城池做交换?亲王难道真要放弃一切从头再来?可是又有几个相山城、辽夏城呢!”
这一刻谡深意识到了自己肩上所背负的担子。他想起了柳千颜的话,她说过,“你以为你可以做决定?其实大多的时候迫使你做下决定并不是你自己。”
或者是亲人,或者是权势,或者是野心,或者是不屈……有各种各样的理由阻挠着左右着你做出真正想要下定的决心。
“我答应过她,替她守护北疆。”
“亲王!北疆本来就是氏族分治,任何一个氏族强盛,都有可能统治北疆。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分别。”
“有分别。一旦北疆趋于大统,亥朝就无需多方作战,只要控制了为首的氏族,就能控制整个北疆疆域。”
“亲王,与我等何干?”
“北疆的地下有……”
“有什么?”
谡深看着他。有天宿一族的骸骨,遗迹,碑陵?谡家先祖的誓言?
那些与崆峒茗又有什么关系?他说的对,与我等何干?
可是,他曾经对视着她的眼眸说过,他会信守诺言。只要她愿意助他。
她做了,她尽她所能的做了,哪怕最后消散在了崆峒茗的面前,是崆峒茗亲口回来对他说,“她不在了。”
“崆峒啊,有些东西,它不一定看得见,但却高于眼前可见的所有。”譬如,约定,誓言。
崆峒茗单膝跪下,“亲王,若您执意离开,请恕属下无法跟随。”
“也好,你就留在城中……”
“不。属下的意思是,我无法再效忠翼亲王了。”
“你、你说什么?”
“崆峒家虽然在亲王的眼中不过一支家将而已,但是崆峒茗愿意择良主而效之,万死不辞。所谓良主,必是以天下为己任,以公道为己任,不趋炎附势,不欺压忠良。亥朝之中,亥王为人小气,眼中揉不得沙子,舅舅当年也是一心为了亥朝,只不过阻挠了他一次,他就怀恨在心,逼死舅舅。而侧亲王之流,铺张奢靡,眼中心中毫无百姓。东亲王凶悍却短视。因此我才认定翼亲王您乃是沧海遗珠,是亥朝之望。我不懂您与柳小姐渊源,我也不在意北疆传说,北疆辽阔、庞大,可难道您的属地,您的属城,您的子民都抵不过您与一个女子之间的约定么——?!”
那不只是与一个女子之间的约定。可谡深却无法与他明说。即使明说了,那也与他无关,与他口中的属地、属城、子民无关。
……
谡辟正沉迷在温柔乡里的时候被谡深破门而入,拖拽了出来。
一边提着裤头,一边狼狈的用毯子盖住千娇百媚毫无羞耻之意的曲忽。
谡辟正在帘后更衣的时候,曲忽悄无声息溜出内室,赤足靠向背身而立的谡深。
手掌滑入他的胸前,“我就知道,你不可能不正眼看我……”被谡深一把按倒在地,才意识到她衣衫不整。
曲忽尖叫一声,谡辟匆匆忙忙的赶了出来,见到眼前一幕先是怔了怔。随即呼的一巴掌就上去。
“你打我?”
“够了!”
“你为了这个翼亲王打了我两次。是他先……”
“我信得过深兄为人,为了深兄我打你无数次都心中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