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入宫那年十五岁,先皇后与皇上少年夫妻,据说恩爱异常。
我坐在婚床上,扣着床单下的花生桂圆。
皇上挑开了我的盖头,龙凤折在一块。
他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倒是和你姐姐长得一点都不像。
我紧张啊,于是便脱口而出:“哪里不像?”
皇帝眉毛一挑道:“你长得比她丑点。”
我很无语凝噎,心想这皇帝莫不是个审美有问题的傻子吧!皇后的亲娘都承认我比她闺女美点,年纪轻轻真真是眼瞎了点。
但我不敢说这话,因为我更大胆:
“皇上,你长得也就那样!”
皇帝貌似很佩服我的勇气,于是我,第二天,拖着黑青色的眼袋见了众位嫔妃。
陈贵妃的眼睛里都滋出火花了,牙缝里挤出:“看来娘娘很受皇上喜爱啊!”
我真真是欲哭无泪了,谁能想到堂堂皇帝,七尺男儿,洞房花烛之夜,安排太监,只要皇后要睡着,便给晃醒的呀!
真是无良的小人!
我正昏昏欲睡,听着贵妃牙尖嘴利的,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烦躁,想姑娘我也是疯长成才,便身子往椅子上一歪道:“本宫也是不想的啊,贵妃你是不知道,本宫这年龄啊,还太小,需要多多休息的,回头本宫也劝劝皇上,多去看看贵妃你呐!”
话音刚落,只听得旁边贤妃嗤嗤的便笑道:“哎呦,皇后娘娘,您怕是不知呢,女大三,抱金砖,有了咱贵妃娘娘,您看,这宫殿都金光灿灿的呢!”
哟,这贤妃和贵妃不合的啊!我顿时一个机灵,端正的坐好了,就看贵妃怎回击呢。然而贵妃只帕子一甩,哼了一声便端茶欲喝,不做理会了。
静嫔掸了衣袖上本不存在的灰,其他妃嫔饮茶的饮茶,私聊的私聊,仿佛司空见惯般,真是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聚散了,身子一摊,歪在榻上,唤来宫女冬青便一副八卦状的好奇状,冬青一看我这样便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又来了。
也是,据说我那亲姐姐母仪天下,雍容华贵,仪态万千,我与她相比,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在承恩公府待嫁的两月,众人皆说我是走了狗屎运了。
呵呵,可不是,人生好大一块狗屎,直砸的人头昏目眩,本来荒芜的道路,生出来的野花也被折了。
何其有幸,我是承恩公的小十五,何其有幸,我那年轻的姐姐英年早逝。真的,何其有幸。
我倒不怎么在意冬青这态度,损荣一体,我倒不怎么相信我那父亲还能再生出一女来。
冬青叹了一口气,便给我细说这宫中事宜。
噗,没想到刚进宫就戳了贵妃的肺管子,皇帝二十五有余,贵妃二十八岁,在这十五岁少女已经当娘的年龄里,鲜花般的妃嫔流水般的进宫了,这贵妃对年龄变得越来越恐惧,日常保养美颜,最厌恶看见比她还年轻的妃嫔,奈何,还都比她小。
她可不是好想与的人,但惟独贤妃是个例外,贤妃今年将双十年华,世家出身,背景雄厚,贤妃不知怎的,特看不起贵妃家泥腿子出身,全因贵妃家本是她们家臣,然一朝天子一朝臣,有从龙之功,如今飞黄腾达了,反而贤妃虽背景雄厚,然并非皇上身边红人。
神神秘秘的,我凑到冬青跟前道:“那你看这是皇帝睡妃子呢,还是妃子睡皇上呢?“
”你倒是胆子大了,皇后!“
抬头一看,可给我吓一跳,这皇帝冷不丁的就进来了,我急忙起来行李,连呼道:”不大不大,臣妾胆子最小的了呀!“
皇上往旁边一坐,冬青急忙去倒茶,无视我求救的眼神。
”朕看皇后胆子大得很,你倒是说说是朕睡妃子呢,还是妃子睡朕呢?“
我脑子飞速运转,“当然是皇上您想睡谁就睡谁呀,臣妾这些做妃嫔的,都是皇上您一个人的呀!”
“油嘴滑舌,朕竟然不知道承恩公府何时藏着你这一人物,从未听皇后说自己有个妹妹。”我看皇上神色稍霁,想必今日心情不错。
上前忙狗腿道:“臣妾少时因大师算命,这不是养在外面到十五才能活下来,父亲爱怜我,才瞒着众人。”
得亏据说我跟那皇后姐姐长相相似,拿出一早就对好的措辞,倒不知他信的几分,据我那爹说,呵呵,他要是能查出来,我这兵权双手奉上。
可第一眼我就知道,咱们这皇上,眼睛里住着一座城,城里有他计划要上架的玩偶。
我急忙剥开桌子上的橘子,赶紧转移话题想着及时送走这座大神。
“皇上今日早朝很辛苦吧,哎呀,皇上年纪轻轻,可一定要多多保重身体才是啊!咱云中国可不能没有您啊!“
我现在依稀记得皇上那吃了苍蝇般的眼神,仿佛我说的跟他即将病入膏肓一样。
真奇怪,活生生的人在面前,年轻时想着他也会衰老吗?要是在那时候,在橘子里下毒多好啊,多好的机会,在日后的日子里,无数次的被我错过了,唉,罪过,罪过。
按照祖制,皇帝大婚,要在皇后屋中半月,这半月倒还与皇帝相安无事,只除了此人有些微的恶趣味外,相处的还算融洽。
还别说,本宫年轻的时候,还真是个蹬鼻子上脸的主。
中秋月儿圆,正是逛街的好时候,傍晚我便避开冬青,伙同春荷预谋出宫游玩了。
嫁到宫中一月,宫中事宜掌权太后以我太年轻为由,交给了贵妃,我便整日里和贤妃嘻嘻哈哈的看着宫中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