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份惊讶,在谢相嘱咐他不可因为外头无稽的谣言,便对旬家姑娘心生恶感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孙儿自当牢记于心。”谢灵均顺从地接受了祖父的教诲,却也提出了自己的不解。
谢相却只是说了一句:“你的婚事,是福而非祸。”
谢灵均当时只以为祖父的意思是告诉他,这桩婚事是圣上赐婚,只能是一桩喜事,所以特意提点告诫于他。直到很后来,才反应过来,祖父的这句话还有另外一重意思。
外界的纷纷扰扰干扰不到府里的旬玙,偌大的蓟国公府仿若一座牢笼一般,圈住了身子孱弱的旬玙,病情最忌反复,尤其她还是一个小孩子,身体没被拖垮算是万幸。
但短则一两年,长则三五年,都要十分注意,像是玩雪、喝凉水这种行为,跟她是彻底无缘了,而像骑马这事更是不用想了,再等个三两年,长大点再说吧。
“哎……我现在就是安朝林妹妹啊。”旬玙站在窗口,捧着手炉看向窗外纷飞的白絮,突然有感而发。
然后就被赶来的银绣拉离窗口,还披上了一件厚厚的狐裘:“姑娘,小心着凉。”
“嗯,知道了。”院子里的所有人,包括刚来没多久的锦钏和宋嬷嬷,都把旬玙当成一尊易碎的琉璃一样,怕她冻、怕她热、怕她不吃饭、怕她不喝药,刚开始旬玙还试图力争说自己没那么脆弱,到了现在已经放弃跟她们对抗了。
因为她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有那么脆弱。
总是三不五时的头疼,知道许多她没经历过的事情,想起很多奇怪的话。还一头疼就不爱吃饭,更不想喝苦苦的药。
生活十分枯燥无趣又难熬,唯一的乐趣可能就是突然想到什么好吃的,就告诉锦钏一个大概,然后等着锦钏研究出来,让她吃到嘴里。
光看这两个月府里多了多少吃食,就知道锦钏的厨艺有多厉害、旬玙的嘴有多挑了。
今日是三十,月底算账的日子,原本宋嬷嬷没来的时候,是银绣管着旬玙房里的库房。后来宋嬷嬷来了,加上宏正帝说了,这位宋嬷嬷是直接赐给旬玙了,从今以后就是她的人了,还把身契一道给了过来,姜夫人就干脆叫宋嬷嬷去管了。
原本每月三十前后,银绣都会被绊在院内的小库房里,现在倒是可以全心照顾旬玙了。
三十还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就是公中发月例的时候,自从旬玙知道了院内的开销都是由公中出,她的月例银子就单纯是她的零花钱之后,她就叫银绣把她每个月的月例都直接给她,然后没事就数两下。
数钱就是旬玙现在除了吃之外,另一个爱好了。
银绣方才就是去了一趟宋嬷嬷那里,把她登记入账册后的月例银子给旬玙取来了,旬玙打开荷包袋子:“嗯……这个月发的是铜钱呀。”话语中有失望。
虽然说按照安朝的规定,一贯铜钱就是一千文兑换一两银子,但这是官方定价,实际按照外头的情况这个是有溢价的,因为银子稀缺,想要兑换一两银子,低于一千二百文是换不下来的。所以如果哪个月月例发铜板的话,旬玙就觉得亏了。
不过也没办法,银子毕竟少吗。她自己没一会儿就想通了,从自己床头的小柜子里拿出一个小木箱子,一打开里面全是铜板跟银子。
旬玙把这个月的月例数了一下,确定数字没错,就把木箱子里的钱哗啦啦地全倒在了床铺上,开始一枚一枚的重新数着放回箱子里。
数钱,好快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