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家的凌乱随意不同,江市的家明亮大方,规规矩矩,这让已经野惯的郭锦很是有些不适应。
别说郭锦不适应,郭父郭母还有郭秀以及郭天宝也很是不适应家里多了个人,尤其是郭秀,她从小娇生惯养,性子也娇气,本来是自己住一间房,如今却多了人,自然让她不高兴,经常是变着法子欺负郭锦。
而郭锦的性子倔犟,两人没少发生争执。
偏生,每每她们有所争执的时候,不拘是郭父郭母还是郭天宝,都是站在郭秀那边,对他们来说。
郭锦是个冷不丁侵入到这个家的外来者。
所以郭锦一旦和郭秀发生争执,不过原因是什么挨骂挨打的都是郭锦。
记得最清楚的一次,就是一天晚上。
因为房间不大,郭锦和郭秀住的是上下床。她住在上面,一次上床的时候,刚洗过脚,大约是没有擦干的缘故,因而在郭秀的床单上留下了一个湿脚印,虽然郭锦立刻就道了歉。
但郭秀先是骂郭锦是乡下来的野孩子,邋里邋遢,被反驳了两句,脸上挂不住后,就闹了起来,非说郭锦把自己的床单弄脏了,她就要负责洗干净。
因吵闹的声音太大,把郭父和郭母也引了过来。
不用想,
大女儿和二女儿之间,郭父郭母自是偏着前者,即便是知道前者过分了一点,但又如何
指责郭锦没大没小,居然和姐姐吵架,弄脏床不认账不说,让她洗个床单都不乐意,诸如之类的话。
听得郭锦心里委屈极了。
大喊郭父郭母偏心,便哭着跑了出去。
但跑出家门后,双目张望,夜色仿佛是一张无形的大嘴,即将要把她给吞噬,让她伤心难过的同时,也多了几分茫然无措。
而这份茫然和无措,在她跑出去多时,都不见郭父郭母找过来时,慢慢的变成了恐惧变成了害怕。
天大地大,竟是没她能去的地方
最后还是郭锦自己悄摸摸的回家了,而等待她的也不是父母的担忧,而是责骂,说什么她既是这般有骨气的跑出去,还回来做什么就连郭天宝也嘲笑她,没骨气。
打哪儿以后,
郭锦的性子就慢慢的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而她的这份沉默寡言,在郭父郭母看来,是总算知道懂事了,便对她也多了两分好脸色。
这让郭锦接受到了一个错误的信号。
她以为只要自己变得乖巧懂事,父母就会和疼爱姐姐弟弟一般的疼爱她,于是,她开始懂事,做饭洗衣拖地,所有的家务事她都抢着做,星期六日也会到水果店里帮忙。
变成了一个听话懂事的女儿,连邻里也多有称赞。
她的听话懂事,确实让郭父郭母对她疼爱了两分,不过疼爱她的基础是,是不涉及到郭秀和宝贝儿子。
刚开始,郭锦还有点伤心。
但天长日久下来,她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一直到几年后,郭爷爷生了一场大病,虽然能治,但医药费却不菲,虽然是三家平摊,但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再加上这一年有两个高考生,且都已经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还有小儿子也要考高中。
处处都要钱。
让郭父郭母险些愁白了头。
日子总要往前的,最后郭父郭母要求郭锦放弃读大学的机会,外出打工,以缓解家里的负担。理由就是郭天宝还小,而大女儿郭秀,可是复读三次,好不容易才考上的,她比郭秀小,自然要紧着姐姐一些。
再说了,也不是让她辍学,不过是暂时休学,缓上一年,家里宽裕了。
她再去上学也不算迟。
本来关于一辈子的大事,郭锦不愿意的,只是她到底是个小姑娘。
在郭母脸,说她已经十八岁,成年了,他们已经尽了做父母的义务,她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反正她是不会再出一分钱。而等到郭母说完,又有郭父过来唱白脸,拉着她的手,和他诉说家里如今的境况,实在供不起三个学生,还有她爷爷可也等着钱救命,她小时候可是跟着郭爷爷长了好几年,忍心看着他无钱医治。
情动之处,还流了泪。
两人这一派软硬兼施下来。
郭锦点头同意了。
把通知书压在了床板下,去了南方广市打工。
再后来事情的发展也就顺理成章了。
郭锦在广市一呆就是七、八年的时间,当初所说的再回来念书,早已经在郭父郭母一次次的借口中,成了一句空话。
所幸,郭锦还没有傻透。
到后来的几年里,她的工资不是除了基础的生活费,其余都一股脑都打给郭父郭母,也知道留下一些。
再后来,郭锦结婚了,对象是个性子淳朴的普通工人。
郭父郭母很是看不上,二女儿怎么找这么一个对象,不像是大女儿一般,嫁了个大律师,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家境优渥,小儿子也娶了一个工厂老板的女儿,还是独生女。
那个起重厂将来都是她儿子的。
这个二女儿,实在不争气,没出息。
他们是如是的感叹。
到最后他们生病,生活不能自理,是郭锦守在跟前,精心伺候他们,即便是这样,在郭父郭母的眼里,最孝顺和最惦记的还是偶尔才会打个电话的郭天宝和郭秀。
至于郭锦。
一个没出息的女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