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
堪堪来到公司一楼的李淳淳，被值夜班的物业大叔拦住。
“看一下公司牌，哪个公司的？”
“大半夜跑来干嘛？”
“跟我来登记。”
三更半夜，一楼大堂也不过三两盏灯光照明，也不怪这大叔没有看清李淳淳的脸。
“刘叔，是我……四十三层的，工作牌我扔着，今晚估计走的晚，您帮我登记一下。”
听到熟悉的声音，再看看桌上对方丢下的工作牌，值班大叔的表情这才放松了下来。
可刚抬起头，人早就没影了，直愣愣钻入电梯中，一路上行。
“啧，这些小年轻，一天天风风火火的，也不知道怎么当上领导的。”
说罢，刘叔面露不屑，端起浓茶喝了一口，抖索两下手上的报纸，俨然一副政府单位高官的作态。
谁说不是呢，一到半夜，他就是整座大厦的最高领导人。
电梯来到四十三层，还不待电梯门开全了，李淳淳便侧身冲了出去，为此胸部还在半开的电梯门上撞了一下，一阵吃痛。
四十三层一整层都归属狸猫直播，此时唯独技术部还亮着灯火。
一直顺着那微弱的灯光来到走廊尽头，推门而入。
“李总！”
“李总来了。”
“辛苦李总了。”
看到李淳淳到来，房间内几个技术部的加班员工，都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原本坐在电脑前的技术部小礼，登时将位置让了出来。
李淳淳没客气的落座，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技术部小李一脸说不出的震撼：“还在刷呢，双方都刷了价值六十多万的佛跳墙了，还没停。”
随即，他又一指屏幕：“在您的吩咐后，我们将这个直播间，顶上了网站的首页宣传位，您看……现在的人气已经达到了一百二十万。”
说罢，另一边的同事，抱来了工作用得笔记本电脑，补充道：“这个数字还会继续增加，我们网站的几个合作门户网站，都给出了实时的链接推荐位。”
“据我们估算，只要这两位神豪不停手，这个直播间的人气将会破三百万人次。”
听到这里，李淳淳不由点头，只要两位神豪不停手，她今晚这趟公司就没白跑。
最近一段时间，公司一直在计划扩张事宜，组建分公司。
如若今晚两位神豪真得能刷出一百五十万以上的礼物，并且将直播间的人气撑到三百万。
明天一早，公司在行业内的水平层次，便会上升一个台阶。
单一直播间，单日直播收入破百万，这在行业内也是屈指可数的业绩。
借着这次契机，公司管理层在向董事会投资方申请扩展组建分公司的事情上，也有了强有力的说服力。
最主要的是……
前段时间上层露出风声，分公司的主要领导层将不会外聘，而是从总公司内部调拨。
而身为运营总监的李淳淳，显然是分公司老总的竞争者之一。
如果今晚的事情如愿进行，这也将会是李淳淳的竞争资本。
念及此处，李淳淳的头脑愈发的清醒起来……
“两位神豪对刷的起因是什么？”
对此，一直守在直播间前的几位技术部员工，立即七嘴八舌的解释起来——
“李总，网站有一个土豪观众，ID名叫‘大头爸爸小头儿子’您知道吧？”
“今天的事儿，就是他挑头的。”
李淳淳一听这个ID，登时觉得耳熟。
“这个ID是一个钻一等级的用户吧？之前他在网站的消费数额破五十万了？”
对于网站用户的等级规划，李淳淳再清楚不过，只有消费破五十万，才能打到钻石一的用户等级。
“没错，而且根据我们对之前记录的查看，这位土豪观众的五十万投入中，有超过十九万是单一刷给一个主播的。”
“也就是现在咱们看到的这个女主播。”
这话一出，李淳淳心中有了一丝明悟……
五十万的打赏，近半数都给了单一一个主播，且是女主播？！
念及此处，也不顾及场中几人职位的低微，却是饶有兴趣的对他们开起了玩笑道——
“我看……这位土豪八成是看上咱们网站的这位女主播了。”
这种事可不算什么稀奇事，如今网络上的土豪可多了去了，花上百万玩网络游戏的大把，也就不要说花几十万，勾搭一个网络女主播了。
听到李淳淳的打趣，几人也都哈哈一笑：“还真是李总说得这样，重金把妹。”
“方才这位大头总就弹幕表白了，说要追求主播。”
“而且看主播的反应，他们在线下已经见过面了。”
李淳淳又问道：“那另外一个人呢？两人为什么突然这么大手笔的对刷起来了？”
“难不成那一人也喜欢这位女主播？”
眼见李总提到了正茬，场间几人的表情都皆露出一丝古怪笑意——
“另一人是不是也喜欢女主播，我们不得而知，因为他从注册到现在，没有过一次弹幕记录。”
“我们唯一知道的是，他辱骂了‘大头总’。”
“辱骂？”李淳淳愕然了一下，潜台词好像再说：都身家千百万的土豪了，犯得着在网络上辱骂别人，这么幼稚。
咦，好象不对啊……
“你们不是说他还没发过弹幕吗？”
几人面对李淳淳的微微诧异，没作解释。
他们只是憋着笑指了下屏幕，让李淳淳自行领悟。
李淳淳顺着屏幕看去，双方的佛跳墙刷新依旧在不断的上涨。
大头爸爸小头儿子……
哦，这就是网站的知名钻一ID，消费额度破五十万的大土豪了。
那么，另一位……
看到这里，李淳淳不由的将脸庞向屏幕凑近了一些，不由自主的呢喃出声——
“大头总……他爹？”
“噗，哈哈哈……”
“大头总他爹？！”
至此，哪怕李淳淳想要在底层员工面前自恃身份，也没忍住笑出了声。
一旁的诸位皆是莞尔，他们刚才也被这个ID给逗乐了。
事到如今，两位神豪之战的原由，基本是撩清。
一位不知什么原因对另一位抱有敌意，起了个辱骂ID。
一位原本只是想在女主播面前展现财富，最后却演变成和另一位的金钱比拼。
搞清楚了这一切，李淳淳立即着手安排起来：“刷一些虚假弹幕来刺激这两位土豪。”
这话一出，技术部的几位加班员工都点头应允，立即回到各自的电脑前，各就各位。
用虚假弹幕来带动观众的情绪，借此挑动两位土豪的愤怒，让这场金钱之战更加的持久，这就是李淳淳的策略。
简单暴力。
所谓人要脸树要皮，越是有钱人，他们心底的自尊便越强，越是不愿意低人一头。
不争不馒头争口气嘛。
对有钱人而言。
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什么？你丫敢羞辱我？
还要当我爹？
老子用钱砸死你信不信？
你还跟我比钱多？
你牛皮的很啊！
来来来，谁砸不过谁，谁是谁孙子。
随着几位技术部员工的虚假弹幕发出，直播间内真实观众的弹幕走向，也随着李淳淳的意愿而行进。
有人支持‘大头总’。
有人支持‘大头总他爹’。
战火的势头越发猛烈，越来越多的围观群众加入到战团之中。
佛跳墙的数额，也在迅速增长。
65万……
66万……
双方总计刷出的金额，已经达到了一百三十万，而直播间内的人气也即将达到二百万。
70万。
哪怕李淳淳始终将咖啡杯捧在嘴前，也遮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75万。
按照这个速度，今晚破二百万已然是铁板钉钉了。
80万。
来吧，继续刷吧！
现在的有钱人怎么都这么傻，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主播，竟然在网络上砸下那么多钱，有这些钱你在哪找不到漂亮女人？
算了，人傻钱多我也没办法，你们刷的越多，我竞争分公司老总的资本就越强。
哼哼哼……
今晚来公司真是来对了，哪怕这事儿跟我毫无关联，可我指挥技术部用假弹幕推波助澜的事情，总不是假的吧？
你要说就算我不来，说不定两位神豪也会大刷特刷。
可是……
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李淳淳的笑容愈发的灿烂，似乎分公司老总的宝座，已然是唾手可得之物。
二十五岁年纪轻轻，成为一个中型网络公司的一把手，哪怕只是分公司，这也是值得引以为傲的事情。
其实没找男朋友也挺好，如果早就有了男人，说不定今晚自己根本听不到电话得铃声，而是沉浸在‘啪啪啪’的羞耻撞击声当中，无法自拔。
李淳淳的脑回路运转跳脱，不知不觉间杯中的咖啡已然见底……
“唔，咖啡没了！”
她不舍的从电脑前起身，快步走到杂物间为咖啡续杯。
站在咖啡机前等待加热时，脑中的幻想依然令她的神情沉醉。
下意识的回头望了一眼办公区……
想必现在已经刷到八十多万了吧？
总计数字的话，就是一百六十多万往上？
正当她暗自腹诽时。
办公区……
“李总！不好了！”
一声惊呼打断了李淳淳脑中的美梦。
“其中一个土豪忽然停手了！”
啪嗒……
手中的咖啡杯应声落地打碎，与此同时，他脑中的美梦也陡然破灭。
连地上的陶瓷残渣都来不及收拾，李淳淳迅速回到办公区的电脑前。
果然，有一位土豪停刷了。
他的佛跳墙刷新数量，停在888的数字之上。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停刷？”
技术部的一人道：“不知道，我这边的后台记录，对方还处于登陆状态中。”
听到这话的李淳淳，紧张的情绪松了一下：“难道……是去充钱了？”
对啊，土豪一直光顾着刷佛跳墙，账号里没钱了，那不是要上网银充值？
可正当李淳淳想当然时，技术部小李的一句话，再次让李淳淳的心情跌入谷底——
“可是……李总。”
“停刷的人是‘大头总他爹’，他的账号上还余有一百一十多万，之前他一次性充值了两百万。”
李淳淳一度愕然，半天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