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乱糟糟的，言语与思想仿佛一团风暴，席卷着查尔斯的内心。
痛苦在愈发加剧，查尔斯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希尔德的脸颊，他害怕看到希尔德那失望与难过的脸颊。
他张开了嘴巴，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讲述，那团风暴不断吞噬着他内心的理智与平静。
“不，希尔德，也许，我们之间的一切联系都不是真实的，我们之间的交互也许从一开始就不曾存在过……”
为什么？明明内心是那么地懊悔，想要停下，却还在不断地说出这些让人感到痛苦与后悔的话语。
明明，这都不是自己内心之中最想要表达出的真实想法。
可是……自己内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到底是什么？自己到底应该怎样去表述呢？
如果自己停下，自己又该诉说着什么呢？
懊悔，反省，痛苦，失望，迷惘，焦虑……查尔斯已经越来越分不清，自己的话语是否真的是自己内心之中，最真实的想法了。
或者说，他是否真的明确地，准确地，百分百地，诉说出了自己内心之中最真实的想法。
他连自己的内心都不明白。
“为什么？”
痛苦是会传染的，失望是会蔓延的。
眼角的泪珠缓缓落下，难以言喻的焦虑在一步步充斥着自己的内心。
前所未有的迷惘同样充斥着希尔德的内心，这一刻，她真正地感受到了自己与查尔斯之间的距离。
这不仅仅是物理与空间上的那无法逾越的距离。
同样包含了思想与文化上的距离。
这是一种心灵的距离。
浓浓的悲哀开始不断地侵袭希尔德，这股悲哀盖过了痛苦与失望，它甚至还让希尔德感受到了时间上的流逝与生命上的距离。
或许他们之间的关系与距离从未拉远，只是他们彼此间从来都没有真正地认识到双方之间真正的距离。
而现在，随着认知的越深，越清晰。
绝望与悲哀也就越发浓郁。
这就像人是为了避免无知才去不断地阅读与学习，而越学习，越阅读，就越能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与无知。
此刻，希尔德发现，即便是他们之间关于爱的距离，好像也是无比的遥远。
“难道说，我们之间的一切其实都是虚假的，不真实的吗？你对我的爱，我对你的爱，你对我的所有的一切情感，我对你的一切情感……难道说，这些所有的一切，其实一开始就从来没有真实地存在过吗？”
言语化为利刃，不断地扎入内心，曾经的爱有多深沉，有多难忘，有多坚定……如今所感受到的痛苦就有多浓烈。
不止是查尔斯，希尔德同样也是如此。
锋利的言语不仅仅会刺伤对方，同样也会割伤自己。
“不是的……”查尔斯摇着头，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痛苦与焦虑早已弥漫在了内心的最底层，难以摆脱。
“我只是说，希尔德，你其实并不是人类，你也永远都不会是人类。我们不该把你假装成人类这样的存在，也没有必要以人类的进程来衡量一切，更不必以人类的文化环境认知下所共有的模式来作为衡量一切的标准。
也许我们本就不该做这些事，也许我们的现在其实是错误的……因为从一开始，我们就是不同的生命……我们也许可以有别的什么……”
“够了！查尔斯……”希尔德的声音透露了太多，痛苦，愤怒，疲倦，厌倦……她感觉自己在飞速地变化着，流逝着。
过去每一分每一秒，每一个瞬间的自我都在不断地远离，却不曾诞生新的自我，她感觉自己的心灵仿佛被卡在了一个奇怪的缝隙，被困在了心灵的裂缝之中。
这让她难以理解。
“查尔斯，你只知道自己，你从来都没有试着去更深入地了解我。也许在你的内心深处始终认为，我不过是一个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数据程序罢了，你可以根据自己的心情任意地决定我的去留与存亡……”
“不！希尔德！我一直都是爱你的！我只是想要给你更多的自由与隐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