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锡白睁开眼时还有些恍然。
书斋空无一人,看屋外的日头应当已经快正午了,一束明亮的光穿过竹叶打在屏风上,照着两只正在江边嬉戏的彩羽锦鸡。
看见与先前相异的屏风,元锡白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换房间了。
这间屋子虽也是书斋,但构造却与之前那间不大相同。一进门便能望见这扇巨大的屏风,屏风后面就是床榻,比起藏书的地方,更像是客人住的厢房。
床前的银犀雕花鼎静静地燃着香,香味又清又淡,仿佛一阵山间的轻雾,将雨后松子与针叶的气息给漫了过来。
元锡白四周望了一圈,都没九王爷府里有什么人,便自己靠着床头歇息。
昨晚的记忆他都历历在目。
差一点,就差一点,宋钊就把他杀了!那冰冷的刀剑仿佛就在眼前!若不是他一棍子把宋钊打晕了,哪里等得到商川的救助?
宋钊居然如此恨他……
一切荒唐得像一场虚幻的梦,但身上深深浅浅的痕迹又提醒着他那是真实。
他现在已经不愿去回忆和那人相关的任何事,唯一的盼望就是等他伤势痊愈之后能远远地逃离宋府,以后上朝下朝都对那人退避三舍。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便隐约听见商川的声音。
“吴大人,徐大人,这边请……”
闻见有人入座的动静后,元锡白在屏风后惊恐得攥紧了薄被,试图把自己藏起来!
来者正是与九王爷交好的兵部尚书吴新丰与礼部主事徐达。
两人来九王爷府里拜访过许多回,也没察觉到什么异状,于是便轻车熟路地在桌前坐下,开始自然地攀谈了起来。
“方才上朝时皇上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徐达饮了口热茶,开口道。
“徐大人担心皇上此次的泰峰之行?”商川问道。
“唉……确实,皇上这几年本就龙体抱恙,这泰峰山远路艰的,一去不知道得多久。”
吴新丰沉思道,“也不知是出了什么大事,非得去泰峰祈福。我看今年除了沙匪猖獗了些,其他地方都挺安定的。”
“安定吗?”
商川摩挲着茶杯,不知在想些什么。
“莫非,此事背后另有隐情?”徐达试探地问道。
三人沉吟了片刻,商川忽然开口,“恐怕诸葛家早已暗中与宋瑾恒联手。”
“……什么!?”
连屏后的元锡白也暗自心惊,皱起了眉头。
“联手……做什么……?”吴新丰看着商川,“陈国公早已致仕,此番回京,连九王爷也不知他的目的吗?”
商川道,“我已派人监视宫的动向,至于那只老狐狸,东躲西藏地连尾巴都抓不到,背后若没有诸葛家相助,我是不信的。”
“那……洛家呢?”徐达发问。
“暂时还没有动作,左相今日的表现也很正常。”商川将宽袖往后撸,露出一截有力的手腕,站起身来为两人斟茶。
“今后加紧彻查兵部内里人员,兵权之事乃国之喉舌,确保印玺与兵符不能有一丝闪失。”
“下官听令。”
吴新丰神色凝重。
床上的元锡白表情也很难看。
他并非傻子,今日能听到这番机密,是商川有意让他听的。
可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