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陆承安被召入宫中协同彻查巫蛊案,乔晚躺在床上看着头上的帷幔出神。
她的帷幔上还挂着凤翎为她编的多子多福结。
凤翎向来手巧,喜欢做这些。
一股子酸意直冲鼻尖,乔晚眼眶泛红,还不等落泪,便发觉身下又开始出血。
她心头一紧,抓着被子的手也骤然放松。
怪不得玄道子说让她一直在床上养胎,怕是她如今一动,便……
李冬珍端着热水进屋的时候,两个眼皮肿的跟核桃一般,往日巴掌大的小脸,都因水肿而显得有些圆润。
乔晚一看见她,心里又忍不住难受。
昨日她们姐妹三人还好好的,说等从宫中回来就一起吃铁板烧,如今不过一日,凤翎便不在了。
强忍着不让自己哭,乔晚挤出个淡笑:“冬珍,我好像流血了。”
李冬珍放下手中水盆,着急忙慌的跑去找玄道子。
这几日玄道子的医铺交给了祯祥和如意,他则留在家中守着乔晚,听见李冬珍支支吾吾的比划,玄道子也吓了一跳。
为乔晚把脉过后,又给她在舌尖处放了吊命用的百年参片,玄道子这才一脸愁容道:“你这丫头……若是不想一尸几命,就千万不要再动了,心绪上的起伏也不要太大。”
“你这胎不同寻常,这里头的小家伙若是没了,你怕是也得跟着去。”
玄道子愁得直揪胡须,看着面上已呈现灰败之色的乔晚,忍不住心慌。
这丫头,这一关也不知能否撑得过来。
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乔晚抿唇一笑:“老头儿,我还有几分活命的机会?”
她的身体她自己知道,大公主那个宫中秘药太过霸道,自她怀孕后她就虚弱得不像话,就是刚穿越过来,日日吃不上饭的时候,也没试过这么虚弱难受。
如今,便是呼吸慢了些,乔晚都能看见满眼的星星。
“呸呸呸,说什么傻话,有老夫在不会让你出事的。”
玄道子气哼哼收拾了药箱离开,李冬珍在一旁抽噎着,不敢去看乔晚的脸。
“冬珍,你过来。”
见李冬珍走了过来,乔晚缓缓叹出一口气:“你帮我把季玖沅找来,我有话跟你们说。”
她这个身体,能不能撑到生产还是未知,在古代这个连妇产科医生都没有的地方,就算能等到生产那日,怕是也有一场硬仗要抗。
乔晚不觉得以她如今的身体状况,可以撑得过来,所以有些事情她要早做安排。
抬手摸着小腹,乔晚微微闭眼。
按说她如今怀孕都五六个月了,却从来没有感受过胎动。
就算她没怀孕生子过,也不懂怀孕是怎么一回事儿,可她知道自己的情况很不对劲。
若孩子生下来有问题,而陆承安作为跟孩子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他会不会善待她的孩子,又可以善待多久,她不知道,也不敢赌。
不知为何,乔晚脑中忽然浮现起陆承安还瘫痪时候,拖着两条没有知觉的双腿,漫山遍野寻她的场景。
就是在那个坑底,她爱上了浑身狼狈,连路都没法走,却可以伴着满身泥泞和伤痕来寻找她的少年。
曾几何时,她觉得自己最信任的人就是陆承安了。
可如今她要死的时候却发现,原来那个少年,早就不是她相信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