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接着她的话:“小姐好端端的,压根就没生风疹!她是因为不肯嫁入蓝家,才被罚去祠堂抄经思过!”
一石激起千层浪!
现场一片哗然!
所有质疑的目光都集中在大夫人身上,人人心里都在猜测,这个面相贵气和善的大夫人,为何如此心狠手辣?原来冯蓝两家结亲,打算嫁的是冯浅,偏偏她父亲大将军冯远征根本不知情!
这威严富贵的将军府,内里居然会这么肮脏黑暗?大家原本对冯浅还有些厌恶,这时反倒对冯浅同情起来。父母不在身边,始终得不到照顾,更何况,这冯远征还不是冯老夫人的亲生儿子,隔了一层肚子,冯浅怎么可能被好好对待?
再说,在场的贵妇们,很多都是玩宅斗的高手,一下子就明白了大夫人玩的手段。她们都懂,也知道这些手段,但都是暗地里进行,不授人话柄,哪像大夫人那样,居然把这些不见得光的事情摆在明面上?
大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她多年苦心经营的面慈心善形象轰然崩塌,先别说侯门贵妇怎么看待她,最重要是,有一个心狠手辣的娘,别人怎么还敢娶她的女儿?
“老大家的,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赶紧派人去祠堂看看,如果走水,一定要把二姑娘救出来。”这个时候,冯老夫人发话了,再不行动,只怕人人都以为她刻薄这个孙女了!
“是的。”既然冯老夫人主持大局,大夫人赶紧调配人手去祠堂救人。
“杜鹃,你这个傻孩子,我知道你爱护二姑娘。但是也不能因为心急救人而胡说八道。如果二姑娘有危险,你就应该守在她身边保护她,而不是在这里大吵大闹,扰乱宾客雅兴?赶紧下去!”冯老夫人声音严厉。
杜鹃看见目的达到了,便马上跪在地上,对着冯老夫人磕头:“多谢老夫人出手相救小姐,还是老夫人疼爱小姐,老爷夫人知道,一定感激不尽!”
冯老夫人本来把此事糊弄过去,哪知道杜鹃还来这么一出,这不是明摆着把大夫人架在火上烤,落得一个虐待侄女的罪名吗?
当中那么多宾客的面子,她不好发火,对着罗妈妈使个颜色。罗妈妈赶紧跑上前,把杜鹃推搡着带离开了。
“让诸位见笑了,都怪平日里对这些丫鬟缺少管教,让她们一个个蹭着鼻子上眼,在诸位面前失礼了。诸位请继续用膳,不必客气。”冯老人为了挽回场面,笑呵呵地对着宾客说。
大家给老夫人脸面,窃窃私语一番就继续入席用膳。
只是大家在也不像原先那个热闹嬉笑,反而面色怪异,各怀心事,尤其是蓝夫人,脸都黑了。她当初相中的可是冯浅,先是听说冯浅生风疹,已经让她有想法,现在再听说冯浅压根就不想嫁入蓝家,如果冯浅不想嫁,为何大夫人收了她的聘贴?这不是耍她吗?
那边厢,祠堂已经被陷入火海之中,连带围墙外面的柴草都被烧着,熊熊大火,触目惊心,火势太大了。
大家都是惜命怕死之人,尽管有人催促赶紧救火,也只是用木桶就近将围墙外边的柴草扑灭,里面的祠堂大家压根就不敢靠近。
“你想死是吧?”林冽看着屋顶上不断往下掉的着火的木块,皱着眉头问。
“你要走快走,迟了,可走不了。”冯浅很是冷静。
虽然他们被大火包围,但是所站立的位置,周围没有可燃之物,一时半刻还是安全的。
“要走一起走!”林冽一把抓住冯浅手臂,想带走她。
“放手!”冯浅挣脱林冽的手,目光坚定,“你难道还看不出来,我想要用一把火,来赌我的命运吗??”
“你这把火,随时会丢性命!命都丢,还谈什么命运!?”林冽觉得不可思议了,有哪个人会用这么冒险的方式,来赌自己的命运?
火光中,冯浅冲着林冽轻轻一笑:“我跟小侯爷您不同,您身上流着皇家血脉,身份高贵,哪怕是把两个弟弟打断腿、折断手,哪怕是忤逆侯爷,最后都会不了了之。可我父母不在身边,真出了事,这深宅大院里没有人能给我帮助!所以,我只能靠自己!如果我不奋力一拼,我此生的命运则会被人踩在地下,任人鱼肉!”
林冽看着冯浅那张略带稚气的面孔,那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为何那双漆黑的眼眸里,出现与年龄不符的坚定决绝,甚至是残忍?
“小侯爷,你走吧!”冯浅顿了顿说。
“好!”
林冽也不多说,既然对方态度坚决,极有主意,自己再磨蹭就显得犹豫不决。他来冯府,有他的计划。只不过因为听说她生风疹,被关在祠堂,一时动了念头,才顺路经过这里打探一番而已。
身影一晃,林冽已经飞身上了屋顶的横梁,火光就在他脚下闪动着。
“我脱身很容易,不知道你有什么脱身妙计。”
确实,林冽会武功,火势再大,也拦不住他。
但冯浅就不一样,可是手无缚鸡之力。
林冽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忽地就凝住了。
原来这时冯浅手里已经多了一条湿帕子,正捂着口鼻,弯着腰从一侧走过去。
林冽正想喊她注意,突然就发现,她所走过的地方,压根就没有一丁点火,大概,是提早做了手脚吧?
想到这里,林冽唇边勾起一抹笑意,冯浅还真不打无准备之仗。
今日是冯老夫人寿辰,京城大半大官贵人都过来了。如此重要的场合,祠堂失火,必定引起众人注意。更关键的是,里面关着冯大将军的女儿,这一传出去,冯家麻烦可大了。
不对,应该是冯家老大、老二麻烦大了。
他正想着,一瞥见发现,本来走到出口处的冯浅,弯腰捡起身边一块燃烧着的木棍,突然狠狠地往手上一碰!
林冽几乎要大喊出来!
她这要做什么?!自残?
却见冯浅脸色痛苦,咬着唇,一声不吭。很快,她手臂上的衣服冒起了一股烟。冯浅把着火的木棍扔掉,伸手捂住了烧伤的部分,踉跄着脚步,从侧门走出去了!
林冽懂了,一场大火,如果她身上没有伤,很容易让人怀疑。现在身上有伤了,大家不会往故意纵火这个方向想。
她为了自保,身上必须带伤。
这是,一个娇滴滴的侯门千金小姐,对自己出手也太狠了。
林冽唇边勾起,既然冯浅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那么,接着下来就有人要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