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浅说完,毫不留情地转身就想走。
“二小姐!”烟霞大喊一声。
冯浅侧头淡淡地斜望她一眼。
烟霞咬呀说:“难道二小姐就不担心我把和你之间曾经有过的来往、替你做过的事情说出去吗?”
冯浅说:“我倒不怕你说出来。但你得掂量掂量后果,在府上,我已经把所有人得罪了,人人都知道我的恶名,现在再增你所说的一项罪名,又能奈我什么何?何况你说的都深宅大院里女人之间的小心思,上不得台面,更加入不了刑法。但你说出来了,你就是同谋,你觉得大伯父会怎么看待你?他会留一个这么有心计的女人在自己身边吗?还有,你得想想你的妹妹,得罪了我,要是我一个狠心,跟窑子的鸨母说一声,信不信芳草今晚就得接客?”
“不要,不要啊~”烟霞激动得大叫起来,“二小姐,求求你千万别伤害芳草,我绝对不会对外透露你我之间半句。”
“如果你以后不存着坏心思想谋害三房的人,我压根不去理会一个无关重要的奴婢。”
烟霞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你瞧你现在的身子,先别说能否养好,即使养好都是废的。如果我是你,活在这个世有什么意思?”
临走时,冯浅冷冷抛下这句话。
她不屑于把烟霞当对手,但她更知道,斩草要除根,杀人要诛心!
没了希望,就没了活着的意义。
烟霞本来丫鬟出身,靠着勾引冯远伯怀孕而上位做了姨娘,一朝翻身就得意嚣张,还暗算罗贤,以冯浅以牙还牙的性格,绝对不会放过她。就算冯浅放过她,她自己得意忘形,仗势欺人,早就罪了二夫人,二夫人必定在日后暗戳戳地给她使绊子,日子未必过得舒心。
如今所依仗的孩子没了,身子也残废了,等于废物一个,最关键是,她从姨娘打回丫鬟,这种落差,她哪能受得了?
当晚,烟霞就吞金自杀了。
一日之间发生这种事情,二夫人直喊晦气。烟霞死的时候,身份还是姨娘,二夫人少不得要上下打点一番,总之就是一边骂人,一边料理丧事。
冯远伯一点伤心都没有,反而在大骂烟霞,不好好爱惜身子,跑去招惹大夫人,把他的儿子都害死了,根本不肯让烟霞入祠堂,就找人抬出去,在城外一个荒地埋了,草草了事,然后他就张罗着找填房的事情了。
秀荷听见,不由得和杜鹃感慨道:“做人还是脚踏实地的好,烟霞跟咱们一同进府,如今竟然是这种下场。”
杜鹃不屑道:“谁让她不安本分,做了姨娘已是极大的荣光,还不知道收敛,作死到去招惹大夫人,这都怪她自己。”
“可大老爷的反应也有点过了,好歹烟霞跟了他那么久,连座坟墓都没有。现在还忙着找新人伺候自己。”
“别在背后乱嚼大老爷的舌头,让人听见可就不好了,咱们做好自己就行了,好好干,小姐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秀荷吐舌头做了个怕怕的鬼脸,点了点头。
冯浅在一旁手捧一卷书,在认真地看着。
罗贤走进来。
杜鹃和秀荷连忙行礼道:“表少爷好。”
罗贤径直走向冯浅,微笑道:“浅表妹最近极为热爱看书,可是看什么书?”
冯浅放下书道:“闲着没事,看看《战国策》打发时间而已。”
罗贤大为诧异,说:“我以为浅表妹看女训女戒,居然是《战国策》?这可是学士书生才看的类别,浅表妹为何对此有兴趣?”
“我是觉得里面的历史典故,很有警醒意义。像掩耳盗铃,偷钟之人,生怕别人听到钟声,就把自己耳朵捂起来,以为别人就听不见,这种自欺欺人的做法,实在太可笑。”
“其实,自欺欺人,只是有时候,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只有这样,才能忘却身上的痛苦,精神的折磨。”罗贤发出一声感慨。
冯浅看着他,说:“如果是我,我就直面现实与困境,绝对不退缩,也不会麻醉,而是想尽方法寻求破解,只有这样,才能找到一线希望。”
罗贤认真地看着冯浅,眼里闪过一抹奇怪的光芒:“你与别的女孩子,总是不一样。”
冯浅眼神清澈,笑道:“其实,我跟大多数女孩子都一样,都是爱漂亮,爱打扮,还爱首饰珠宝衣裳。”
可惜,她已经在铜镜里死过一回,再也没有了少女天真烂漫。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了罗贤的腿上,说:“表哥的腿可还痛?走路可稳当?”
罗贤现在已经能下地走路。
罗贤说:“不痛了,走得也稳,陈大夫的金疮药可真好用,改日还得登门向陈大夫寻金创药药方,因为父母兄弟外出打仗,容易受伤,如果有药方,可让他们恢复神速。”
冯浅露出一丝怪异的笑意:“这金疮药并不是陈大夫的,而是我一个朋友所赠。”
那是林冽给的金创药,所以罗贤才恢复得如此快速。
罗贤愣了一下,说:“敢问你的朋友尊姓大名,我想登门送礼致谢。”
“不用了,他这个人,不需要礼物,也不需要别人的感谢,他脾气很古怪的。”
“哦,莫非是一位老先生?”
冯浅笑着点头道:“确实是一位老先生。”若是林冽知道,自己在罗贤心目中,居然是以为老态龙钟、满脸皱纹的老先生,不知道会怎样的反应?
罗贤听得若有所思,顿了顿,他说:“浅表妹,我此行前来,是和你告别。我已经在京城西门顺义大街处,觅到一所合适院子,今日打算搬过去,以后就不在府上唠叨了。”
冯浅道:“那行,吏部在顺义大街,表哥日后在吏部办事也甚为方便。如果需要人手搬运东西,尽管开口。”
罗贤说:“不必了,我的东西并不多,洗砚一个人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