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公主倒没有生气,笑笑说:“无妨。本主也知道这样有点为难你。既然你不清楚,那就算了。”她的眼神,忽地打量起冯浅的衣裳,诧异说:“你身上这衣裳料子,是皇室贡品南京云锦,为何你会有?”
皇室御用之物,能随便穿在身上吗?
安乐公主身边的宫女,看见冯浅的眼神,都有些紧张起来。
冯浅说:“这南京云锦,是皇上御赐之物,今日是祭祀大典,极为隆重庄严,故此特意穿这身衣裳参与祭祀,愿我朝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安乐公主轻轻哦一句,然后对身边的宫女说笑:“瞧我这记性,这御用之物,也有父皇御赐才行,寻常官员之家,哪能用得起?”
宫女陪笑着说:“那是,这是天家东西,得多大的福气才能拥有?”
就在这时候,一个小太监端着一个镶金的匣子,施施然从御花园另一边走了过来。他走过来便向安乐公主请安,说:“公主,您的宝蓝点翠珠钗,司珍房已经打造好了,请公主过目。”
宫女便走上前,递给公主,说:“司珍房的人还算麻利,赶在了祭祀之日打造好了。”
匣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支翠光幽幽的珠钗,金簪为柄,首端镶嵌着一朵牡丹花,偏偏花瓣皆以翠羽点缀而成,正中花蕊为一粒米色的拇指大的南海珍珠,圆润光泽,一看就知道是极为珍贵之物。
安乐公主笑了笑,走上前,从匣子里取出珠钗,仔细端详着,说:“手工还算精致,雕花也灵动入神。只是,这宝蓝色,似乎与我今日衣裳不相称。”她看了一眼冯浅的穿戴,说,“你的裙子为蓝色,这支珠钗与你裙子颜色倒是相称,你戴还差不多。”说完,她就把珠钗往冯浅的发髻上比划划,像是要把珠钗送给冯浅一样。
冯浅心中一凛,当即后退一步,态度恭谨:“公主为天之娇女,冯浅身份卑微,不敢奢望。”
安乐公主眸里掠过一丝异样,随手就将珠钗放回匣子里,有些意兴阑珊地说:“好了,本公主也有点疲倦了。下次得闲,再与冯小姐闲话。云儿,送冯小姐回去吧。”
一名面容姣好的宫女应声出列,微笑着引着冯浅出去。
冯浅道:“公主无须客气,我自会认得路回去。”
云儿倒是很殷勤,说:“冯小姐莫须多礼。”
凉亭下面有几级的台阶,冯浅正想走下去,云儿叫道:“冯小姐,仔细台阶。”说着,抢上前,搀扶着冯浅。
冯浅身体一震,当即深深地看了一眼云儿。
云儿若无其事的说:“昨晚下了雨,这台阶湿滑,冯小姐仔细脚下。”
冯浅笑着说:“你果然考虑周到,贴心细致,怪不得是公主身边的贴身宫女。”
兰儿温顺地说:“冯小姐过奖了,照顾好公主是奴婢的本分。”
走下台阶后,云儿就放开手。
冯浅说:“多谢了。”
“冯小姐客气了。”
冯浅走回到杨佩宁的身边。
杨佩宁问:“安乐公主找你,到底是什么事?”
“就是闲聊一下家常。”
“奇怪,公主素来与你不熟,为何找你闲聊家常?”
“我也不知道。”冯浅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安乐公主特意指名道姓要她过去聊天。今日保和殿里,一众侯门贵女妇人,有比她尊贵的,有比她漂亮的,有比她能说会道的,偏偏,安乐公主就找上她了……
这个时候,杨佩宁忽然说:“在这里站久了也累,不如回殿上,坐着歇一歇吧,一会儿祭祀开始,站的时辰可长呢。”
冯浅点头。
两人正想回去,冯滢迎面走过来,喊了一声:“二姐。”
毕竟是同一个府上的,大庭广众下,既然对方尊称一声,冯浅便回了个颔首点头。
两人错身而过时,冯滢似乎脚一滑,“啊”的一声叫,便紧紧地抓住了冯浅衣裳。
冯浅迅速扶着冯浅的身体,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仿佛要把冯滢看穿:“四妹妹,你没事吧?”
冯滢被她看得心里直发毛,赶紧别开目光,说:“地上有点滑,不小心滑了一脚,多谢二姐。”
“四妹妹没事就好。”冯浅笑得意味深长,然后,放开手,转身和杨佩宁进入了保和殿。
冯滢看着冯浅的背影,心脏砰砰地狂跳起来,眼里慢慢浮起一抹狰狞。
刚才她装着脚滑,故意抓住冯浅的衣裳,藏在袖口的剪刀,狠狠地划破了冯浅那件南京云锦制成的披裳。
那么长的一道裂痕,那么的明显,如果她穿着这样的衣裳参加祭祀大典,就能治她一个衣裳不整、蔑视宫廷规矩的大罪。轻则责骂,重则惩罚,不管是哪一种,冯浅的脸面都会丢尽,会成为贵女圈中的笑料!
谁让她仗着一身漂亮衣裳,到处炫耀了?
她一边走一边想,想得出神,竟然走进了凉亭里。
有个宫女厉声喝道:“什么人如此无礼,看见安乐公主也不行礼?”
冯滢惊慌抬头,就看见一个衣着华丽、满头珠翠、神情严肃的少女,端坐在凉亭中,周围一众宫女太监。
她突然醒悟过来,连忙行礼道:“冯府冯滢,见过安乐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