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大少爷处斩那天,南院传出了大夫人的哭喊声,还打砸了屋里多宝格,那上面都是大老爷最珍贵的景德镇瓷器,有青花瓷,有甜白釉,大老爷可心疼死了,但碍于大夫人疯了,行为不正常,只好忍了。”
西院里,秀荷一边替冯浅煮茶一边说。
冯浅眉头一挑,说:“大伯娘真的把大老爷珍爱的瓷瓶打碎了?”
“是的,奴婢当时去厨房取膳食,经过南院,听到动静,往里面瞄了一眼看到的。”
冯浅当即陷入了沉思。
她面前的罗贤,看见她这样的表情,不由得问:“浅表妹,你可想到什么?”
冯浅看罗贤一眼,神色平常,说:“我是在想,陈大夫说表哥的腿比想象中的恢复得好,过两日便能拆板子,正常行走了。到时表哥有什么打算?”
罗贤叹口气道:“吏部封司原先免了我职务,如今说查清楚是误会,加上冯贺处斩,正封司空缺,就恢复了我职务,但我并不想回去,打算拿着当初的举荐信,再找其他部门接收了。但是,没有人脉,谈何容易啊。”
冯浅说:“表哥,原先跟马姨娘之间只是误会,你原意出于救人。既然封司原意恢复你的职务,为什么不去?”
“总会有些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我可不愿意在这样的环境下做事。”
“正因为这样,你才需要上任。”冯浅正色说,“如果你不上任,不就说明那些传闻都是真的吗?心里没鬼,才无惧流言!”
罗贤呆了呆,如同拨开云雾一样,对冯浅说:“多谢浅表妹提醒,表哥迂腐了。”
这是,洗砚走过来,说:“少爷,草药水熬好了,水温也刚好,小的这就伺候少爷清洗伤口。”
罗贤点点头。洗砚便推着轮椅,把他带入了房间。
冯浅独自坐在石桌前,看着眼前翻滚的褐色的茶水出神。
刚才秀荷的那番话,让她想到了什么。
如果大夫人是疯了,那对于外界的事件根本不敏锐,但为何冯贺处斩的消息,会让她失控发疯?她砸东西,不砸别的东西,居然砸了冯远伯爱心的瓷器?
莫非,大夫人并不是真的疯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站起来,说:“杜鹃,陪我去南院一趟,我要看望大伯娘。”
一旁的杜鹃吃了一惊:“小姐,万万使不得,大夫人可是疯子,她疯起来伤了小姐可怎么办?”
“不是有你保护我吗?”冯浅笑道。
杜鹃可笑不出声,但是冯浅的性子她又很清楚,决定了的,不会改变
只得跟随她来到了南院。
原本的南院,气派华丽、奢华高贵,连院子外面的花木都是精心打理过的,有各种各样的造型。
可如今看到,院子外面的花草没人打理,早就不按原来的造型生长,一派凋敝落败的景象。
院门口有个丫鬟守着,看见冯浅过来,惊诧道:“二小姐,您怎么过来了?”
“多日不见大伯娘,刚好经过这里,便进来看望。”
“可是大夫人如今状态不好,认不得人了,怕是不记得二小姐了。”
“我会让大伯娘记起我的。”冯浅含笑道。
那个丫鬟便带冯浅进入南院。
南院里面很安静,平日里都是丫鬟妈妈穿花蝴蝶一样走动,可如今冷冷清清。因为大夫人动不动就砸东西打人,有好几个丫鬟挨过大夫人的打,甚至还被砸得头破血流,所以众人都不愿意靠近,只在院子外面候着,只要大夫人一发作,她们就赶紧逃命。
转过一个走廊,便看到一个院子里,大夫人坐在那里,抱着一个枕头,一边抚摸着枕头,一边低声哼着歌儿,满脸的慈爱。
有丫鬟禀告:“大夫人,二小姐来看您了。”
大夫人恍若未闻,依旧温柔地抚摸着枕头,嘴里说:“贺儿,你乖呀,母亲在陪着你呢。”
“大夫人,二小姐来了。”丫鬟再重复一次。
大夫人像似乎没听见一样,继续温柔地说:“贺儿,你想吃什么呀?母亲做给你吃。”
丫鬟还想说什么,冯浅对她摆摆手,说:“你先下去,我和大伯娘说一会儿体己话。”
待丫鬟走后,冯浅走上前,在大夫人面前坐下来,柔声道:“大伯娘,你怎么把这个枕头当成大哥呢?大哥已经死了,他在菜市口被斩首,可怜啊,首身分离,听说那颗脑袋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来,那双眼睛还是睁着的呢,大概是死不瞑目吧,因为没有一个亲人来看他,可怜的大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