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彭英沙赶紧恭恭敬敬将画递到他的手中。
见鄂王这么感兴趣,几个人也都围了上来,仔细观看上面那三团墨迹。
不过是三块大小不一、毫无章法的涂鸦,乱七八糟绘在纸上。桑衿左右端详看不出什么意味。但是她在鄂王转侧画面时,看见了隐藏在浓墨之下的一点殷红色,不由得向那一点仔细看去。但看了许久,也只有那一点针尖大的红色,其余全是深深浅浅的黑。
赵王忽然一拍手,说:“本王看出来了!”
桑峰赶紧问:“昭王爷看出什么了?”
“这是三个人啊!”赵王指着三团墨迹,眉飞色舞地说,“你们看,从右至左,第一幅,画的是一个人在地上挣扎,身体扭曲,旁边这些形状不规则的墨团,就是正在燃烧的火嘛!简而言之,这就是画的一个人被烧死的情形!”
被他这么一说,众人看着那团墨迹,也都似乎分辨出来了。只有桑峰指着墨团上方一条扭曲的竖线,问:“那么这条长线又是什么?”
“是烟吧......”赵王不确定地说了半句,又立即想到一点,重重一拍桑峰的肩膀,“是闪电,霹雳!这个人被天雷劈中,然后死于非命了!”
桑衿的眼前,顿时出现了昨日观音寺内,在霹雳之中全身着火,最后被活活烧死的宦官。
但上界严令禁止,不可随意降雷。
桑峰也若有所思:“咦,我忽然想起来了,那个公主府的宦官,昨天不就是这样被雷劈之后,活活烧死的么?和这个画真是不谋而合啊!”
“那可真是凑巧。”赵王说。
彭英沙说道:“但这幅画在我家已经十年了,今年也是先帝去世第十年,我想二者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
“是啊,一个死在昨天的宦官,与一幅十年前的画会有什么关系啊?巧合吧。”赵王漫不经心地说。
众人深以为然,于是被烧死的宦官很快就被抛在了话题外。
桑峰想象力也着实不错,有了赵王的提示之后,很快就指着画上中间那团墨迹,咋咋呼呼地说:“这么一说的话,我好像也看出来了!这第二幅,画的也是个人,你们看,这几条竖线仿佛是个笼子,将他囚困在其中,估计是个囚犯。周围这些墨团,看起来仿佛是血迹,应该就是指这个人死在笼子中了。”
众人都点头称是,目光又落在了第三个墨团上。那墨团却是一上一下的两团,上面那团怎么都不像是一个人。众人还在看着,彭英沙张大嘴巴,“啊”了一声。
“你看出来了?”鄂王问他。
他连连点头,有点紧张地说:“我觉得......我觉得这个看起来......像是一只大鸟飞下来啄人,而下面这个人正在拼命逃窜的样子......黑墨下似乎还有一点红,像是一个很小的伤口。”
“嗯,本王也是这么想!”赵王点头道。
“原来如此......原来这幅画,画的是这些内容吗?”鄂王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
桑衿微微皱眉,问:“但我有个疑问,先帝为什么会画这样的画?到底这三幅画的寓意是什么?”
这问题显然没有答案。鄂王将画轴卷好,还给彭英沙,说:“不管是不是先帝亲笔,毕竟是你父亲的关切之物,你就妥善收藏着吧。”
“是。”彭英沙抱着画轴放回盒子内,准备上楼放回原处去。就在他一转身之际,他愣了一下,看见阿茵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呆呆地出神。
而他清楚地看到,她脸上不仅是哀痛茫然,还有一种混合着快意的扭曲,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有点可怕。
他呆了呆,心惊于她的表情,又怕她一个站不稳摔下来,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快步走上去,挡在第一阶楼梯那里,才问:“阿茵,你怎么了?”
阿茵茫然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仿佛依然陷在另外一个境地之中。不过,在看清他面容时,她的神情便慢慢地松懈下来,低下头,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我听到你们说......说画上的濒死情景,又想起了昨日我们在观音寺见到的那个被烧死的人,觉得太过可怕,好像......好像有点吓到了。”
“哎,没事,我们就是对着这幅画那么一形容。其实大家都是随口一说。”他赶紧安慰她。
阿茵点点头,又慢慢抱住自己的身子蹲了下来,低声自言自语:“他们什么时候离开啊......我得下去替伯父熬药了。”
“哦,我爹的药我来吧。你既然怕见人,就在楼上待会儿。”彭英沙说着,锁好了放画的柜子。
从彭英沙家出来,桑衿和桑峰一起,向赵王鄂王告别。
她看见鄂王脸上的表情,这个仙气飘渺的小王爷,如今神情恍惚,虽然还强自笑着与他们告别,但眼神已经变了,目光落在了虚无的彼方,眼中再也没有其他东西存在。
那张画,到底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值得鄂王这样神思恍惚?
桑衿思索着,慢慢骑着那拂沙,与桑峰一起顺禹城街道旁的槐树阴走回去。
盛夏的禹城,槐荫生凉。无名的小鸟在树上偶尔轻轻唱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