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一起并辔而行的桑峰,抬手在她骑的那拂沙头上拍了拍,说:“桑衿,这样也不错嘛,别担心了。”
“咦?”桑衿抬头看他。
“虽然一时之间去不了边疆,但是王爷和我,不是还在等你么,等永昌公主这边的事情一结束,我们直接就可以去边疆了。”
桑衿叹了一口气,说:“你也看到了,公主府那个宦官的死,与今日驸马的受伤一样,都是毫无头绪的案子。驸马这个案子尚且有迹可循,可观音寺那个案子,一时之间,连是不是人为作案都难说。”
“就是嘛,可皇上宠爱永昌公主,她说要查,咱就得查啊......要不随便查查,过几天交代一下算了。”
桑衿勒住马,想了想,说:“还是及早去看看好。”
“看什么?”桑峰赶紧问。
“去观音寺,看一下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她说着,拨转马头,向着观音寺而去。桑峰赶紧追了上去:“等等我,我也去!”
与昨日闹闹穰穰的场面不同,今日的观音寺内,冷冷清清。虽然一地狼藉已经被清扫完毕,但被踏平的草地和折断的花木都在昭示昨日那场混乱局面的存在。
桑峰与桑衿走入大门,看到两个僧人正拎着几个空麻袋往放生池走去,一边摇头叹息。
桑峰忙问:“两位大师,请问放生池那边出什么事了?”
“唉,真是太过凄惨,不提也罢。”僧人们叹道。
两人跟过去一看,不由得目瞪口呆,震撼到无以言表。
周围两百步的放生池内,密密麻麻漂满了死鱼,天气这么炎热,死鱼又太过密集,下面的膨胀死鱼腐烂之后,个个肚子胀大,直欲将上面的臭鱼顶得满出放生池去。
强烈的臭鱼腥味传来,让桑衿和桑峰都不由得捂住鼻子,背过身子去,差点呕吐出来。
那两个僧人摇头叹息道:“功德,功德,满城的人都想要做功德,却不料这些功德全都成了杀生的刀啊!”
桑峰和桑衿避在檐下,看着那两个可敬的僧人用布捂住了口鼻,用簸箕将鱼一箩一箩铲起,倒到麻袋里。
桑峰远远地喊:“大师,这些死鱼准备怎么处理?”
“运到城外,挖坑深埋。”僧人大声说道。
“那得挖多大的坑,多麻烦啊!”
两个僧人抬着一麻袋的死鱼往外走,一边说道:“阿弥陀佛,这些鱼有毒。早上有只猫溜进寺来抓了一条死鱼吃,立时便倒毙了。不深埋的话,终究是祸害。”
“有毒?”桑峰与桑衿对望一眼,两人都顾不了那种冲天腥臭了,用袖子挡住自己的鼻子,走到放生池边看着里面的鱼。
一条条翻着白肚皮又半腐烂的鱼,实在是看不出什么名堂来。桑峰折了根树枝,插着一条死鱼大张的嘴巴,将它捞了上来,说:“我带回去给大理寺的人看一下。”
桑衿向死鱼拥挤的放生池内看了一眼,说道:“以常理而言,就算放生池太过拥挤,也不可能会一夜之间所有鱼全部死掉。”
“所以可能真的是被人下了毒。”桑峰一脸愤恨,“是谁这么残忍,要将放生池内所有的鱼都毒死?”
桑衿沉吟不语。桑峰下了结论:“肯定是个心理扭曲,见不得别人好的大恶人!”
桑衿实在有点受不了这熏天臭气,转身向着前面正殿跑了几步:“你先收好鱼,我们去看看昨日出事的地方。”
正殿前。
昨日住持讲经的广场上,讲经台已经被拆掉,空荡荡的殿前,只剩得一枝巨烛,矗立在那个高大的香炉旁边。
香炉的另一边,残存的烛心旁,正有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蹲在那里,用铲子刮着地上的烛油。
他汗流浃背地用力刮着,汗水顺着皱纹遍布的干瘦脸庞滑下,一滴滴落在午后烈日炙烤的青砖地上,转瞬间又被阳光晒干蒸发。
桑衿走过去,蹲在他的身边,问:“老丈,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刮蜡烛油?”
那老人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刮着地上的蜡,声音嘶哑:“你是谁?”
“我奉大理寺命令,来查看昨日那场混乱。”桑衿伸出一只手帮助老人捡起了地上的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