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没抢到一口粥喝的犯人坐回了墙根儿,面对着墙练起了鹰爪功和铁砂掌,期待着在下一次的争抢中能有所斩获。
这个世上有一个道理是,上面的人甭管是怎么上去的,他们多吃多占似乎成了天经地义、理所当然,而下面的人也不要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只能怨自己没有上去的途径和本事。
所有的眼睛都在暗中窥视着你在不在上面,哪管你是怎么上去的!即使你是攀龙附凤,哪怕你是蝇营狗苟,纵然你是摇头摆尾的酒囊饭袋,只要更上面的人让你上去了,那也是你的一门有的人转眼就能学会却打死也不学的本事。
上去了,就对多数人有用。上不去,就被少数人利用。上得去还是上不去,这是个问题。上去还是不上去,这也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嫪毐手里仍拎着那只奄奄一息的老鼠,打了几个饱嗝后,朝对面牢房里的陈政调侃道:“姓吕的,怎么打从你进来就不说话呢?傻啦?哑巴啦?哈哈!肚子饿不?看在咱俩相识一场的份儿上,这样,你把怀里的金饼子扔过来,我呢,索性将这只老鼠送给你,咱可说清楚,这老鼠可是兄弟我白送的,那金子只算是你小子补偿我的精神损失,咋样儿?睁开眼睛聊聊呗!”
独眼龙见陈政毫无反应,一脸讥笑道:“这小子如今刚进来,肚子里还有些个油水儿,老子倒要看看这小子能撑几日。哈哈!饿上他几日,怕是这小子连吃自己的肉、喝自己的血的心都有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其他犯人都附和着独眼龙和嫪毐,脑袋挤在牢房的栅栏中间一阵哄堂大笑。
突然,牢房里似乎传来了什么味道,独眼龙提着鼻子在空气中嗅来嗅去地寻找着,猛地冒出一句:“鹿肉,对,是鹿肉!”
过不多时,只见两个狱卒抬着个托盘出现了,托盘上放着大块的熟肉,那熟肉上冒出的袅袅白雾,在这牢房里散发出醉人的香味。
狱卒将托盘放到陈政这间牢房的外面,临走时撂下一句:“我说这位吕大公子,别傻坐着了,告诉你,这可是我家魏王的赏赐。我家魏王这是多大的心胸,不杀了你还给你肉吃,你就在这儿感动得边哭边吃吧你!”
待狱卒走后,陈政仍是静坐在原地。
对面的牢房此时可是炸开了锅!
包括独眼龙和嫪毐在内的众多囚犯的一致反应是,惊诧之后开始流口水,口水流完之后是伸手去抓,伸手抓不着便开始隔着栅栏伸出一条条油腻且苗条的美腿去用脚趾头勾,脚趾头也勾不着就演变成了歇斯底里的抓狂和呐喊!
“我不活啦!”
“让我去死!”
“杀了我吧!”
……
要说起来,独眼龙的定力还是相对来讲强一点的,在一番本色流露之后,这位老大咬着自己的舌头,渐渐恢复了外表的平静。毕竟在这些对自己俯首帖耳、百依百顺、逆来顺受、敢恨不敢言的小弟们面前,作为牢房的**,保持一份矜持和庄重还是需要的。
一旁的嫪毐将昏厥过去的老鼠揣进怀里,往自己的手掌上吐了两口,又用手在面颊上蹭了蹭,只见他两眼盯着鹿肉,在牢房的栅栏中找到间隙较大的所在,将头挤了进去。
其他犯人见此情景,纷纷上前伸出援手,其中一部分用力拉左边的那根栅栏,另一部分用力拉着右边的栅栏。
众人拾柴火焰高。
你还别说,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两根栅栏微微改变了直线的形态,嫪毐的脑袋正在一挤一挤地战胜着两边的摩擦力。
突然,两个狱卒再次出现。
其他犯人情急之下松开双手,成双结对的坐在地上扒拉着彼此蓬松凌乱的头发,时而找出一只虱子放进嘴里,牙缝间传来一声声小动物的惨叫。
此时嫪毐的脑袋被死死地夹在了栅栏中间,真是进退两难,欲哭无泪、欲死无刀。
那两个狱卒的注意力全在托盘上的鹿肉,根本无暇顾及嫪毐此刻的心情和感受。
“呀呵?我说这位吕大公子可真能挺得住啊!放在这儿的鹿肉人家压根儿瞧不上。怎么着?不给我家魏王面子?”
另一个狱卒道:“像这种装模作样的主儿,咱们这儿可见得多了。他们在外面吃喝玩乐、应有尽有惯了,到了咱们这儿,一时半会儿的放不下架子。得!既然这小子不吃,那咱们弟兄就替他吃,免得把这位公子哥儿饿出个好歹来,魏王和信陵君怪罪下来,咱弟兄可担待不起。”
两个狱卒刚抬起放在地上的托盘,夹在栅栏中间的嫪毐说话了:“能,能,能否给我等留,留下点儿?”
“呀呵?这是怎么个意思?想越狱还是怎么滴?我可告诉你,再过几日便是这座大牢建成一百年的纪念日,从建成那日起,进到这里来的主儿,只有死在里面的,没有死在外面的,怎么着?你还想破个记录啊?!”
“不敢!不敢!这不是想给我家老大弄块肉吃嘛,我家老大吃老鼠吃得一到晚上就磨牙,两只眼…,哦不,是一只眼睛就贼亮贼亮的,让这里的弟兄们当成萤火虫都给抓伤好几回了。可怜可怜俺们呗!”
一个狱卒道:“就你小子这样的,活该被夹到这儿,也好让咱爷们儿瞧瞧,你小子的脑子里能夹出多少坏水儿来。”
两个狱卒抬着鹿肉不知去哪里大快朵颐去了。
独眼龙站在嫪毐身后,接连抬脚踹在嫪毐身上,边踹边骂道:“你小子才磨牙!你小子才萤火虫!你小子才一只眼!你小子才…”
正骂着,独眼龙突然提着鼻子好像闻到了什么,一边闻着一边将鼻子伸出了牢房的栅栏外。
“齐国!不对,是赵国,也不对,是楚国!没错,是楚国美女!绝对是楚国!”独眼龙一双眼睛喷出火来,两只手撕心裂肺般在胸前抓挠着,两条胳膊上密布的伤痕仿佛要渗出血来。
一股迷离的香气随即飘荡而至,嫪毐提着鼻子闻了闻,脸上的青筋顿时暴起,一边闻着一边道:“三个,不对,是五个,也不对,是八个,咦?怎么闻着还有两个?”
独眼龙赞叹道:“好小子,不愧是同道中人,看来你小子闻香识女人的功夫跟老子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