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挽起衣袖,袁郁淳凄苦一笑,眸中再度泪光点点,她大方从容地向章雅梦展示手上的伤疤:“愧疚始终如一把刀,它经年累月切割着我的心。”
“对不起,我不应该暗讽你选择苟且偷生…”
章雅梦似乎明白了什么,紧抿着唇角,脸挂着泪珠的她在迟疑片刻后深深弯腰向袁郁淳道歉:“我只是…只是…唉,好吧,我承认你说的,人生若能只如初见该有多好。”
“要不要来一根烟呢?这次…”
袁郁淳保持着安全距离,从手袋掏出一包新的香烟,撕开后弹出两根,她小心翼翼地捏住包装盒底部,试探着递向还在轻轻抽泣的章雅梦:“你应该不会再拒绝了吧?”
“嗯,我自己…”
犹豫着从中抽出一根,章雅梦甚至还没来得及从卫衣口袋里掏出她下飞机后在便利店随意买的打火机,对面的袁郁淳已带着一阵淡淡的海盐香风,护着跃动着火苗的弗拉明多火机递到了老章跟前。
“我其实自己有!”
这股只有挨近时才能嗅到的香气像极了海边清爽的空气,混合烟草、砂砾与阳光下草木的味道。
它轻轻吹拂着,拨动着章雅梦的发丝,轻抚着女孩儿泪痕未干的脸颊。
裹着泥土的芬芳被袁郁淳那温热的鼻吸一烘托,像软软的丝绒围巾裹在颈间,这片刻的温暖让刚点上烟的章雅梦惘然若失:“呼,好久违的味道啊!”
“嗯哼,我也很久很久没有勇气再喷它了,鼠尾草和海盐…”
重新拉开安全距离,袁郁淳给自己也点上一根,吞云吐雾间她眉宇间流露出浓浓温情:“我只敢在睡前偷闻一下她最钟情的香水。”
“套路真多,你果然还是那个渣女,呼~其实吧,这牌子不过是卿姐爱抽而已…”
不禁破涕为笑,章雅梦娴熟喷出一串烟圈,瞄了眼指尖过滤嘴位置的logo,她自嘲般哂笑道:“其实大可不必对我费尽心思,你在想什么我很清楚,但对我老板而言,章雅梦这个名字并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谦虚了,当初《人间》这首歌就是专门为你和邵总写的吧,包括婉莹在跟的那个电影项目,晏清算是力排众议才上马的…”
手袋中传来阵轻微的震动声,袁郁淳却理都没理,继续用难以言明的目光凝望着章雅梦,她唏嘘道:“〈颜色不一样的烟火〉,记得他好像用过这个形容词,对待我们这类人,他的态度好像有些截然不同。”
“连谢指导都不可能知道这些,看来你掌握的情报还真不少…”
粲然一笑,章雅梦轻轻弹了弹烟灰:“那试试吧,我上午有留心,电影的背景被你放在了海外,这一点很聪明。”
“不过是没办法的办法,晏清他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一个音乐人,能真情实感地写出表达渊儿那种虽千万人阻挡,但凭一腔孤勇尽情去爱的作品…”
说话间包里的来电大有锲而不舍的架势,惹得叼着过滤嘴的袁郁淳剑眉一蹙,直到望着章雅梦缓步上前轻轻拥了拥司渊的墓碑,她才欣慰笑道:“你试试就好,不管结果如何,我想渊儿如果能看到这一幕肯定会相当开心。”
“你放心吧,我是为了渊儿才来的,当然会尽心给她送上份特别的生日礼物…”
起手撩了撩垂散于耳际的发丝,章雅梦目光温柔,笑容清浅,一如她大学时代模样。
随着两人的距离再度拉近,章雅梦自然也感知到袁郁淳手袋里那阵恼人的蜂鸣,呼着烟圈的她瞥了袁大小姐一眼,语气似是寻常而平淡:“谁啊,怎么不接电话?”
“看你吐圈呢,练得很漂亮嘛…”
捏着过滤嘴深吸一口,袁郁淳从善如流从包中掏出手机,见最近一个未接来电竟来自袁郁秋后,一阵焦躁后直接选择将电源关掉,她像是跟章雅梦比赛般吐出连串椭圆的烟圈:“没事,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丑罢了。”
“区区雕虫小技,何足挂齿。”就在这海风习习,烟雾袅绕间,章雅梦难得与袁郁淳相视一笑。
“小雅,我能也这样称呼你么?要不,你再说些晏清他对…对我们的看法吧。”
“袁思远、慕如春、张雅卉…剧本里这三个名字你改动得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一些?毕竟你在小说中人物的姓氏含蓄得多。”
短暂的沉默期内,两根烟很快同时燃到尽头,而差不多冰释前嫌的两女几乎同时开口找着新的话题。
“管他呢,随便吧,反正国内首片的名头…”
洒脱冲章雅梦一摊手,袁郁淳笑容端得是分外明媚:“已确定被小雅你们的《笑傲江湖之东方不败》抢走了,我不得不服气,晏清的气魄是真大啊,也难怪那么多人愿意豁出去陪他玩。”
“那是我们都对他这个故事有信心,你没关注细语热搜吗?《笑-东》重新定义武侠,额,其实我现在更愿意被人叫做老章…”
下意识将距离拉开,视线触碰到袁郁淳从期许转而略有苦楚的目光,拆穿她明显的表演成分后章雅梦又不禁莞尔:“你少跟我来这套,但清哥和憬姐的确都是,特别有担当的人!”
“不晓得为什么,我对翁怀憬感观一直都很平淡,有留学经历对吧?她有说过什么吗,嘿嘿,老章,你这个称呼有问题啊…”
碎碎念转移着尴尬,袁郁淳望着章雅梦,她期待地等着老章口中的下文。
“除了那句颜色不一样的烟火,其实清哥还说过,月亮都能够弯,百合花也在照常开放。恋爱这么美好的事,如果还得分门别类的话那可就太不作美了…”
喃喃转述时,章雅梦眼中陡然迸发出一连串晶莹而纯粹的光芒,她满脸骄傲:“人间的情感里,唯一需要去在意的取向,就是爱与真诚的方向!你肯定想不到,这一句话是我憬姐说哒。”
“爱与真诚的方向…”袁郁淳目光火热地追问道:“还有吗?小雅。”
…
『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不用粉墨,不用闪躲,就站在光明的角落。』
…
轻轻摇头,章雅梦轻轻哼唱着一段让袁郁淳感到极其陌生的旋律,唱罢老章又一字一句将歌词重复了一遍,带着满满的安全感,她粲然笑道:“这是他俩一块儿补完的歌词,清哥说将来总有一天要发这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