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十岁也不过是个孩子,你却不拿他当人,白天练武晚上读书,时不时还要受侯府的人的欺负,甚至连死侍的试炼你都让他一起去,你现在跑来心疼个屁啊!怕是阿淮死了,没人帮你了吧!”华阳夫人桩桩件件,控诉着海先生的恶劣行径。
“我是为他好。”
“放屁!”
“你……”
“你是为你自己,为你不必愧对林家枉死的冤魂,不必内疚没有照顾好阿卿和她的孩子,更是再推卸责任,强加给一个孩子。”说到这里,华阳夫人几乎哽咽,她一点都不想承认,自己喜欢的人不再是那个英俊果敢的少年,而是一个躲在背后操弄一切的懦夫。
“顾茵!”
“呵,我在!”
她高声答道,并没有被他的怒火给吓住,哪怕此刻他的手正扼住自己的喉咙,“哪怕你掐死我,我也要说。”
显然被她坚定的表情怔住了,海先生慢慢地放下手,长叹一声,他之所以失去了往日的理智,就是因为顾茵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这是他不想去面对的。
当年如果他没有把狗皇帝介绍给阿卿,也许就没有后面的事了,如果他没有远走江南留下他们母子,或许阿淮也不会走失五年,找到的时候连话都不会说。
一切皆因他而起,他才是那个罪该万死的人。
“我皇兄虽然卑鄙,但却从未遮掩过自己的野心,他只是爱演罢了,同你演兄弟,同阿卿演情种,同天下人演明君……哈哈哈……演到最后你们都信了,他才是最清醒的那一个,林家是他的登上皇位的垫脚石,投名状,这才骗得父皇把皇位交给他,这一切你心知肚明,却偏还要去找那个所谓的凶手,什么凶手,没有凶手,不过是你自己骗自己罢了。”
“阿茵,你醉了。”
海先生红了眼眶,无力地颓坐在蒲团上,从喉咙里挤出这么一句话来,华阳夫人并没有打算放过他,“所以你很清楚,你知道要推翻一个君王不容易,尤其是一个百姓口中的明君,只有立一个新的明君,因此你才这么怕阿淮死。”
“不!”
“不是吗?”
“当然不是,我是他的亲娘舅,我怎么会……”说到这,海先生突然卡壳了,扪心自问,他确实有这个担忧。
“哈哈哈哈……”
华阳夫人放声大笑,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世人都觉得我荒唐,放浪形骸,却不知道我知道看不惯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罢了。”
“阿茵。”
“其实,当年林家出事,也有我一份,当年我早就知道皇兄接近阿卿目的不纯,可我不能说,我要荣华富贵,我要自由呀,我还得仰仗皇兄呀!”她笑着笑着便落下泪来,“我们都是罪人,林远海。”
“……”
海先生沉默不语,从内心里他认同顾茵说的话,他也不敢承认自己看错人,所以一直在查那个莫须有的凶手和告密者。
可笑的事,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不就是始作俑者嘛!
“我们欠阿淮的,不止是父母双全,五载光阴,还有……关心和爱,我们什么都没给,给他的只有伤害,如今他……他命不久矣,只求一人,我知道这对鱼丫头不公平,可我想做点什么,想做点什么,你说我胡闹,那你做了什么!”
“……”
林远海猛地抬起头,喉结滚动了几下,想开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望着面前这个美艳的女子几近疯癫的模样,心中却有了别样的悸动。
世人都不知他心中的暗,她什么都懂,却一直不说,“阿茵,过来。”
顾茵怔怔地看着他伸过来的手,慢慢地走了过去,靠在他的肩膀上,哭得像个少女一般,泪水打湿了海先生的衣襟。
烛光里,两人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如同两颗心也一并贴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