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只见在那一方幻象里, 他们一向端庄保守的废后，正穿着一身性感的露背曳地星空裙，扭着盈盈一握的柳腰走在红毯上，美艳不可方物！

    众人惊呆在原地, 一时忘了呼吸。

    不知是谁惊叫了句：“是废后！”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

    与此同时, 红毯现场，有人尖叫着喊：“皎皎老婆, 我爱你～”

    那道热情的女声吸引了秦皎的注意, 她看向人群里对她疯狂表白的女孩，抬起嫩如葱白的手, 平摊在烈焰红唇前，俏皮地嘟起嘴, 对着尖叫不已的女孩们做了个飞吻。

    那双黑眸灿若星河, 肤如白雪，鬓发如云, 别说现场粉丝, 就算隔着时空的人们看了也不禁呼吸一凝, 仿佛魂都被她勾走了。

    “惑世妖精！”一众大臣羞得面红耳赤，盯着幻象里的女人, 声音都在发抖。

    温婉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藏于袖口的手不由得捏成了拳头，眼底再也不复平日的淡泊柔和。今天是她登上后位的风光日子, 没想到却被一个死人搅乱。

    她既感到害怕，又感到怨怼，秦皎这个女人不是已经被打入冷宫、赐予鸩酒死了吗？她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她是来复仇的吗？

    她嫉恨自己抢走了皇帝、抢走了后位, 她生前就和自己争皇上, 死后肯定也不甘心, 不肯让自己顺利登上后位。

    还有那杯鸩酒、以及那道自己让王怀德改掉的口谕……

    秦皎是来索命的！

    温婉浑身僵冷，感到从所未有的害怕，赶紧躲到萧泽身后，“皇上～”

    可惜萧泽却死盯着空中屏幕里美人肤若凝脂的背，眸光沉沉，对温婉忐忑不安的求救置若罔闻。

    今日盛装打扮的温太后此刻也慌了神，再无太后威严，躲在一众宫人围成的保护圈中，惊慌失措地命令道：“快！快将这妖精收走！”

    她与秦皎交恶已久，平生就最怕秦皎，而今秦皎已化成“鬼”，温太后更是吓得仪态尽失。

    “武将军，还不快将这空中女鬼拿下！”温太后身旁的太监也吓得打哆嗦，尖着嗓门叫嚷着。

    众人一听他提及女鬼，恍悟废后已死，现在他们看到的漂亮废后不是鬼还能是什么？

    想着废后的悲惨遭遇，众人更加惊惶，废后成了漂亮女鬼，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定是来复仇的！

    一时间，人人自危，都不敢再看空中幻象，生怕被那漂亮女鬼勾去了魂。

    那些曾经对废后和秦党落井下石的，此刻更是惶恐不安，生怕废后将他们一个个赶尽杀绝。

    胆小怕死的直接伏地求饶，还有的甚至被吓晕过去。

    立后大典现场乱作一团。

    *

    而另一个时空的秦皎却一派悠闲，她扭着纤腰，每走一步，长长的星空裙摆也跟着摇曳。漂亮的水晶镶钻像满天星光，在灯光照耀下光彩夺目，《最时尚》的网络实时直播间都被她彻底惊艳到了。

    【皎皎就是天上明月，我可以！】

    【果然不愧为凭脸出道的新晋小花，只要这颜值和身材不垮，我就能一直粉到底】

    【小姐姐美到没朋友！】

    【如果真有嫦娥，我想一定长这样】

    【我就是姐姐脖子上的绿色吊坠，美到窒息了】

    【她是怎么做到集美艳与清纯为一体的？】

    【秦皎全场最佳，没有之一】

    当然，在红毯上也有别的明星。秦皎一路往前，还遇上了一个熟人——庞雯雯。

    不得不说，庞雯雯和她的团队手段确实很高，王苄旸和韩艺函都栽了，她却全身而退，甚至还踩着韩艺函固了一波粉。

    上次王苄旸、庞雯雯等人发博控诉秦皎耍大牌、录节目不配合、借戏暴打搭档，秦皎二话不说，直接放王苄旸性骚扰的录音，使得王苄旸成了全网唾骂的对象。

    神侦探般的网友还挖出王苄旸和韩艺函的奸情，韩艺函知三当三，王苄旸利用职权潜规则、性骚扰女星。这两人臭名昭著，王苄旸被官方封杀，而韩艺函也彻底糊了，还将面临各种违约追责。

    照理说庞雯雯和王苄旸、韩艺函沆瀣一气，也应被网友们嘲一波才对。庞雯雯高明就高明在事发之后，她和她的公关团队立马发了长篇小作文，“痛心疾首”地指责韩艺函为什么要骗她、利用她，她把韩艺函当最好的姐妹，对方却利用她的“又傻又天真”来排挤选手，还和王导发生了那种有违伦理道德的事。她很自责、很痛心，她付出的真心都成了笑话，她的单纯让她差点成了坏人。

    这篇狗屁不通的马后炮文又长又臭还矫情，把自己粉饰成单纯的老好人，为了给姐妹出头，才故意针对秦皎。在文章末尾，还假惺惺地给秦皎道了个歉。

    皎月粉们当然不接受，但庞雯雯的粉丝们却很为他们的主子委屈。再加上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庞雯雯都非常老实，在《演员的素养》舞台上也装出努力悔改的样子，还趁机立了个单纯好骗的傻姑娘人设。

    这次的《最时尚》慈善晚宴，庞雯雯捐了180万，算是诚意满满了。

    毕竟像他们这种咖位的明星，一般就捐个五十万。捐上150万以上的，几乎都是圈中名气比较大的真大佬大咖们。

    这下热衷慈善的人设也立住了。

    秦皎远远就看到了庞雯雯，不得不感慨一声冤家路窄。

    庞雯雯穿着一身白色鲜花仙女群，胸前和裙摆都有浅黄色小花，裙子设计仙气飘飘，正好要符合她一直营销的少女感。

    只是她的皮肤底子不是很好，打底的粉实在太厚，再加上她又是油性皮肤，妆感保持不了多久，被强光一照，跟白脸女鬼一样。

    秦皎刚上红毯时，庞雯雯就快要走到红毯尽头了。没想秦皎都赶上来了，庞雯雯还在尽头处，堪称红毯上的定海神针。

    庞雯雯见着她，脸上笑容依旧没变，还假惺惺打了声招呼：“皎皎。”

    秦皎差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女人之前不是对她嚣张得很么？她还差点以为眼前女人被韩艺函附体了。

    秦皎没有回应她，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用看神经病的眼神。

    庞雯雯两步走到秦皎身边，亲密挽起秦皎的手臂，周围全是快门声音。

    原来这女人想和她秀“友情”，以此来破除网上的不和传闻。毕竟在王苄旸那件事后，也有不少人觉得庞雯雯就是故意针对秦皎，而绝非庞雯雯说的那么无辜。

    秦皎这次倒也没有立马推开庞雯雯，她唇角微弯，对着镜头展示出自己最美的一面。

    直播镜头也正在记录这一幕，惹得粉丝们满屏尖叫：

    【啊啊啊啊啊，我没了，皎皎女神美貌杀我】

    【雯雯姐也好大方，身上的裙子好仙】

    【庞雯雯的粉丝大概要连夜修图了，庞雯雯和秦皎同框对比也太惨烈了】

    【庞雯雯是怎么想不开要和合影杀手秦大美人合影的？】

    【我本来不吃秦皎的颜，但这个同框，让我第一次get到了她的美，庞雯雯被衬得黯然失色】

    【到底是谁眼瞎让秦皎去演年老色衰的皇后的？这颜值分明是祸国妖后】

    【一直拉踩的烦不烦，你家主子是天仙行了吧？】

    【嗯，和庞雯雯比起来，秦皎确实天仙无疑】

    等短暂一波镜头拍完，秦皎便挡掉了庞雯雯挽上来的手臂，“雯雯姐，你的粉擦掉在我手臂上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脸上的神情依旧优雅得体，但庞雯雯却听到了一种嫌弃和挑衅。

    而秦皎接下来的动作更是让她难堪——秦皎当着众多镜头，轻轻掸了掸手臂上不小心沾上的散粉。

    这下直播间更热闹了：

    【难怪我就说庞雯雯白得不正常，原来手臂都抹了一层粉】

    【秦皎这波骚操作可以，高！】

    【论撕逼打脸绿茶白莲什么的，还是得看我们的皎皎女王】

    【浑身上下涂这么多粉都没有秦皎白，这就有点丢人了】

    庞雯雯脸上的表情终于绷不住，有一瞬阴沉。

    周围的镜头正好记下这一幕。

    秦皎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径自转身。

    恰巧这时有主办方的工作人员清场，接下来有大人物要登场。

    而值得主办方专门为其清场的嘉宾，秦皎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她摸了下自己胸前的绿色吊坠，红唇微扬，快步走到尽头，然后找了个视野不错的位置回头望去。

    *

    同时，另一时空，弓箭手们正张弓搭箭，只听一声“放”，利箭如雨，密密麻麻射向空中那个惊艳绝伦的美人。

    而让他们没料到的是，空中画面不过是一方幻象，就像海市蜃楼，看得见摸不着，更不用说对里面的废后产生影响了。

    利箭已被浪费了不少，但空中画面丝毫不受影响。

    “皇上，此物无实质，刀剑不能破。”武俊逸对着高台上面色铁青的男人道。

    “不必费周折了！”萧泽的语气像凝了冰，他的视线牢牢锁在那一幕幻象里的女人脸上。

    正好，幻象里的女人也在看着他这个方向，目光温柔缱绻，唇角漾着淡淡笑意，像有诉说不尽、又难以用语言描摹的深情。

    纵使隔着山海、隔着时空，这份爱也永远不曾淡忘，反而因这一份无法跨越的鸿沟而变得更醇厚绵长。

    萧泽忽然觉得心口有点点痛，“立后大典就此取消，都给朕退下！”

    “可是皇上，立后大典还未完成……”

    一名官员试图提醒，最后却被萧泽冷冰冰的视线吓得不敢再言。

    惊慌失措的温太后这才想起今日是立后之日，若这流程没走完，温婉这后位岂不落个不明不白？

    大概是见空中的秦皎并没如鬼怪传闻里那般凶神恶煞，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温太后这才稍微找回些胆子，吩咐道：“秦氏这妖女会法术，不惧刀枪，需得寻大师收服，快派人去法王寺寻求大师帮助！”

    随即，百官们也开始积极讨论起哪个大师本事最高，对付女鬼又该用什么旁门奇术等等。

    听着自己这帮臣子的交谈，萧泽神情淡漠，冷声道：“都给朕退出皇宫，不要再让朕说第三遍！”

    秦皎这女人果然还是不甘心、不肯放过他，便用这种方式来破坏他立温婉为后。

    她生前死后都要缠着自己，很好，她得逞了！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特别为她的纠缠生气，他现在只是恼她竟穿成这伤风败俗的样子，还让这么多外男看见。

    简直不知廉耻！！

    她一定是故意穿成这样来气他的！！！

    百官得了天子的命令，一个个都不知此时该不该走，只能暗中交换眼神，看看同僚们的意思，免得一不小心做错了选择。

    “老兄，到底该不该走啊？”

    “皇上都已经气成这样了，不走干嘛？”

    “妖后还没灭掉，我们这样走了，万一皇上出事怎么办？”

    “废后爱皇上爱得死去活来，今日出现在此，定是在恼皇上立新后，她再吃醋也不会舍得伤天子性命。”

    “那这立后大典就这样了？”

    “你还想什么立后大典？没见废后都气得现身了吗？况且有温太后温太师在，温贵妃这后位也轮不到我们操心。”

    “对对对！这是皇上的情劫，我等还是赶紧退下免灾吧！”

    于是大家一番眼神交流后，都诚惶诚恐地退出了皇宫，生怕留下遭到无妄之灾。

    温太后痛心疾首，这好好的立后大典，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不过现在秦氏的“鬼魂”未灭，她心有忌惮，也不敢坚持进行立后大典，只好看着百官半途而废地离开。

    温婉紧拽着拳头，指尖嵌入了掌心都浑然不觉，整个人失魂落魄般。

    那一方屏幕中的女人唇红齿白，身姿曼妙，一颦一笑皆是万种风情，就连盛装打扮的新后也被衬得黯然失色。

    这一份万众瞩目应该属于她的，又是秦皎，又是她夺走了自己的光环！还穿成这样招摇过市，真是恬不知耻！

    温婉看着身边一直注视着空中画面的天子，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

    她害怕自己连天子的这份偏爱也将失去。

    陈公公见温婉脸色苍白，神情恍惚，便道：“娘娘要不先回去歇息？”

    温婉回过神：“皇上，我们一起……”

    “送她回去。”萧泽冷漠的声音打断了她后面的话。

    温婉还想说点什么，但看萧泽的视线根本没在她身上，便又只好满腹委屈地憋了回去。

    陈公公道：“娘娘，请吧！”

    温太后本就心虚，对突然冒出来的秦皎更是惧怕不已，不肯留在此地，便在众人的簇拥下准备离去。只是看到只有温婉离开，皇上还站在原地，温太后又不放心道：“皇上为何不走？”

    温婉眼里蓄着泪，“臣妾已经叫了皇上，皇上不肯离开。”

    温太后皱眉，“秦皎那妖女在此，天知道她会对皇上做什么，陈公公，快去劝皇上过来。”

    陈公公只好应喏，又去高台处叫皇上。

    温太后因太过紧张，浑身无力，直觉天旋地转，“啊，哀家的头，是秦氏要害哀家性命！”

    温婉和宫人赶紧扶她回去休息。

    众人离开后，只剩萧泽一人站在祭天的高台上。

    此刻，这个不可一世的帝王独自遥望着空中幻象里美艳绝伦的废后，无人知他心底想着什么。

    又是否有过一丝后悔。

    *

    另一个时空。

    秦皎看着那人在万众瞩目中走到尽头，赢得全场所有的镜头。

    他今天穿了一身深色西装，身形修长，五官深邃，每一步都如闲庭阔步，优雅得体。他永远那么闪耀，身上仿佛自带圣光，有光却并不锋芒毕露，和光同尘。

    兴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炙热，男人也淡淡朝她这边看来。

    他的视线在她脖颈间的项链上短暂停了一秒，随即又礼貌掠过，对她轻微点头浅笑。

    那一刻，秦皎仿若在他眼底看到了星河灿漫，心都跟着慢跳一拍。

    男人继续前行，在《最时尚》主编林姐的亲自带领下，来到签名墙，签下他的名字，然后和林姐一起去了晚宴内场。

    秦皎在原地伫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走向签名墙，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签字笔，在那人优雅漂亮的名字旁签下自己的姓名。

    *

    陈公公终于又爬上高台，“皇上，我们也退下罢！”

    “朕想一个人静静，你让武俊逸等人退下。没朕允许，任何人不准靠近此地。”

    “这……”陈公公有些为难，“若所有人都退下了，万一……”

    萧泽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便道：“你放心，朕乃九五之尊，秦皎还奈何不了朕！”

    陈公公只好遵命退下。

    萧泽面色冷沉，一个人站在祭天台上负手而立。

    他不想承认，自己让这些人离开，是因为不想让别人看到如此妖娆放浪、不成体统的秦皎。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现在不止在这祭天台能看到秦皎，京中视野最开阔的静心湖也有同样的屏幕。

    现在全京城都在讨论今日空中突然出现的幻象。

    那些个刚走出宫门的大臣们个个都掩着面，一副羞到不行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