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红冷笑一声。
如果是几个小时前, 张梦过来“关怀”她。
石红嘴上倔强，但心里定会跟着发愁。
可亲眼看着许倚寒签下《路边餐厅》的常驻合同……
石红精神饱满，淡定地回复：“资源肯定是有的, 毕竟许倚寒人气高。”
“哦哦哦，都是参加选秀得到的资源吧？”张梦很快回复, “这可不行啊, 靠着选秀的热度吃老本, 只会越来越差。”
“不像我手下的艺人, 拿到了网剧的女配，据说这部网剧会在好几个视频APP推广。”
“她演技不错, 后续能拿到的资源，也会越来越好的。”
说完，张梦还欲盖弥彰地发了个“笑嘻嘻”的表情包。
石红瞥了眼表情包, 觉得黄豆人的emoji, 和张梦一样贱贱的。
“许倚寒刚出道, 需要跑的工作太多了, 宋大师的电影, 要等半个月才能开拍呢。”
石红佯装不经意地开口，猛地往张梦心上插刀：“宋大师的电影, 肯定是特别受重视, 说不定在电影院, 你就能看到许倚寒……对了, 你的艺人进步这么快, 什么时候能拍电影啊？”
绝杀！
张梦手里的艺人, 没有一个热度高的。
别说拍电影了, 能当上网剧女配, 都是她求爷爷告奶奶, 想方设法得到的机会。
说是“最受重视的网剧”，也不过是单方面的吹嘘而已。
从网剧平台抓十部网剧，八部都自称“最受重视”。
张梦的艺人，连网剧都做不到想拍就拍。
更别说电影了。
想拍电影，怕是要等到下半辈子。
手机对面，张梦原本的好心情一扫而空。
她咬紧牙关，敲击键盘反驳：“我记得许倚寒是选秀出身，根本没有演技吧？小心宋大师的电影，成为她唯一的电影代表作。”
“我手下的艺人，有演技，还是从最基本的网剧配角开始磨炼的……许倚寒第一步就踩得太高，可别狠狠摔下来。”
张梦的话，让石红的心重重跳了一瞬。
但下一秒，想到《路边餐厅》的常驻，石红又平静下来。
就算演技不好，不适合当演员。
许倚寒也有非常优秀的综艺资源，和歌手能力。
也不差。
她轻笑一声，回应张梦的提醒。
“不管怎么样，许倚寒都能参与宋大师的电影，总比连宋大师都联系不上的艺人，更好吧？”
“你！”张梦愤怒地瞪大眼睛。
可她旋即，又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半年前，还在进行培训时，张梦就看石红不顺眼，将其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石红的成绩最好，所谓的“经纪人理念”获得了老师的认可。
老师更是经常用石红做例子，批评张梦的急功近利。
从那时，张梦就暗恨上石红。
她一直默默地观察石红。
可以说，张梦对石红的了解，比石红自己都多。
因此，在感觉到石红并不生气后，张梦感觉到一种怪异感。
难道石红有什么倚仗，所以根本不担心许倚寒演技差？
张梦思来想去，都没想到缘由。
她试探着询问，可石红却猛地闭紧嘴巴，一句话不说。
《路边餐厅》是绝顶好的综艺资源，现在只是签了合同，还没确定拍摄。
如果意外将消息暴露出去，因此给许倚寒带来别人的敌意，就不好了。
身处娱乐圈，好资源，能够让明星们疯了般争抢。
想到这里，石红连忙把桌面上铺开的合同收拢起来，装进文件夹。
打开电脑邮件，许倚寒的单曲，明天中午十二点，要正式在各大平台投放宣传了。
有些头疼地和音乐APP聊起相关内容。
就算交接人员有意地控制了用词，他们聊得也并非专业的音乐相关内容。
石红仍觉得有些头晕。
勉强把剩余的事情全部处理完毕，石红离开咖啡厅，回家睡觉。
现在是凌晨两三点，对于很多网民来说，夜生活刚刚开始。
许倚寒的粉丝们，兴奋地发着微博。
“明天中午十二点，寒寒新歌发布！记得卡点起来听！听完一定要发评论！”
“许倚寒的新歌，会在兔牙音乐首发，最重要的是，兔牙音乐是刷不了播放量和人气值的，每个手机号，只能算一点人气值！所以，大家尽量动员亲朋好友，用他们的手机号给许倚寒支持！”
“啊，忍不住幻想下，说不定许倚寒能在月度排行榜，进入前十名呢QAQ”
许倚寒的粉丝，数量很多。
此时也都在各抒己见。
然而，其中一条美好愿望，却被黄梦的粉丝截图抓住。
“许倚寒的粉丝真会胡思乱想啊，还妄想着月榜前十？”
“笑死，小梦提前好几天发了新歌，又邀请了好几位歌手帮忙宣传，也才到第二十四名。许倚寒凭什么能进前十？”
“有粉丝就是好啊，一群无脑粉丝，可以拼命给许倚寒打榜。”
黄梦几天前，发布了新单曲。
这首单曲，质量优秀。
虽然黄梦因为各种恶劣事件，跑了不少粉丝，但看到单曲被好几位歌手推荐，不少粉丝又厚着脸皮回来了。
再加上因为歌曲，新入门的粉丝，黄梦的粉丝量，比起出事前，竟然只多不少。
纯新人，能够在兔牙音乐的月榜上，拿到二十多名的成绩，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
毕竟再往前，都是有历史成绩、一定路人缘和固定粉丝的歌手。
凭借着兔牙音乐的好成绩，黄梦粉丝最近扬眉吐气。
被人嘲讽的过去，仿佛不再存在。
只剩下一句“我担兔牙音乐月榜第二十四”。
就在她们得意洋洋时，发现许倚寒要出单曲。
而且许倚寒的粉丝，都说着必须进前二十，如果能进前十更好！
黄梦的粉丝恼羞成怒，对许倚寒大骂一通，觉得许倚寒的粉丝痴心妄想。
许倚寒的歌曲质量，能进月榜就算是好运了，如果真能进前十，她就把自己名字倒过来写！
无端被黄梦粉丝咬了几口，许倚寒粉丝很不爽。
两边粉丝迅速打了起来。
这一吵，就从凌晨吵到了第二天上午。
快十一点，意识到许倚寒的单曲即将发布。
许倚寒的大粉提醒众人。
于是原本把黄梦粉丝骂得狗血淋头的许倚寒粉丝，就如同潮水般，迅速地退下去，转而开始为许倚寒的单曲发布预热。
许倚寒出单曲的消息，很快挂到了热搜前排。
兔牙音乐的首页，也以弹出式广告的形式，宣传了许倚寒的单曲。
更重要的是，各大歌手极其经纪人，也都收到了消息。
许倚寒要出新歌。
“许倚寒？是谁？”这是个老牌歌手，眯起眼睛，皱眉看着手机屏幕。
另一个年轻歌手，则不屑地瞥一眼广告：“现在真是什么小猫小狗都发歌了。”
年轻歌手身边，经纪人谨慎地查看许倚寒的粉丝数量：“她是从最近很火的选秀节目《元气少女101》里出道的……而且是C位出道，据说粉丝很多。”
“再多，也拼不过兔牙音乐的打歌机制。”年轻歌手无所谓地靠在椅子上，“只有获得更多路人喜爱，歌曲的传阅度够广，才能得到高人气。”
“就算她的粉丝再多，比nx7C位还多，也顶多挤进前二十。”
年轻歌手轻哼一声：“我们在前十呢，不用担心。”
同样的对话，出现在无数歌手和经纪人口中。
排名稍微靠后的歌手，略有点紧张。
而排名靠前的歌手，根本不在意许倚寒的出现。
唯独张弘方，谨慎地联系了经纪人。
“许倚寒要出新歌了。”他开口，便是这样一句话。
最近张弘方没什么工作，经纪人也难得能睡个懒觉。
迷迷糊糊地被叫醒，被告知了许倚寒出歌的事情。
经纪人大脑空白了几秒。
“啊……她出的歌，是总决赛唱的那首吗？”经纪人茫然地举着电话，翻了个身，“那首歌是挺好听的，名次应该也不会太差。”
过了几秒，经纪人意识到什么，猛地坐起来。
因为过于激动，他的嗓音都略有些破音。
“你难不成是想给她做宣传？”经纪人难以置信地发问。
“也不是不行，就是要仔细研究下文案，别被人编排出绯色新闻……”想到许倚寒的高人气，和优秀的编曲能力，经纪人冷静下来。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弘方打断。
“我没有帮她宣传的意思。”透过手机，张弘方的声音带几分过度的成熟和冷静。
听到这句话，经纪人长舒一口气。
“你能弄懂情况就好。虽然许倚寒和你关系不错，你也很欣赏她，但是归根究底，你们是异性，关系太亲密了不好。”
“而且吧，虽然许倚寒没资格和你竞争，但实际上你们也算是半个竞争者，你的新单曲还没从排行榜上掉下去呢。”
“你要是真想宣传，不如等明天，我记得今晚你的单曲就能从月榜上下去了……”
经纪人的喋喋不休，张弘方没听。
他吩咐经纪人：“你联系下兔牙音乐，还有其他平台，说我还想要一波宣传。”
“到时候你想怎么帮许倚寒，都没关系……啊？”
张弘方话里的意思，让经纪人搞不懂。
“都到最后一天了，还宣传什么啊？”经纪人疑惑不解，“而且给你的歌做宣传，和许倚寒发新歌又有什么关系？”
“别管那么多。”张弘方反驳经纪人，“你先联系上平台，再给我宣传一波就是了。”
刚睡醒，经纪人还是有些茫然。
不过张弘方的态度如此肯定，他便打开聊天软件，找到音乐平台，表示想再宣传下张弘方的歌曲。
张天王提出的要求，音乐平台自然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等到结束通话。
经纪人才后知后觉地搞懂，张弘方急匆匆地找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张弘方，”经纪人无奈地询问，“你之所以加宣传，难道是担心许倚寒的新单曲？”
他左思右想，这是唯一能想到的理由。
可讲出理由后，经纪人觉得从头顶到脚后跟，都充斥着“荒谬”两个字。
“许倚寒就是个娱乐圈的新人，连歌坛都没迈进来过……就算粉丝再多，再给力，也不可能威胁到你第一名的位置啊。”
经纪人叹息着劝说张弘方：“你这首歌，在月榜待了快一个月，几乎全网都在听《恩仇》，许倚寒怎么可能把你挤下去？”
“即便许倚寒特别厉害，是天降紫微星。你都是月榜最后一天了，今晚零点，你就不在榜单上了。难道只用半天，许倚寒就能排到第一名吗？”
在《元气少女101》节目中，经纪人见过许倚寒，还和许倚寒闲聊了几句。
他对许倚寒的印象不错，觉得这小姑娘未来可期。
但“未来可期”，是未来的事情。
许倚寒现在，怎么可能超过歌坛天王？
“你不懂。”张弘方沉默许久，叹息道，“我在总决赛听到许倚寒唱的歌，就觉得特别特别完美，比我的更好听。”
“而且，她在solo部分唱的，不是完整版。”
感觉到张弘方话里的紧张和警惕。
经纪人默默翻了个白眼，怀疑张弘方出了什么精神问题。
顿了几秒，经纪人开始安慰张弘方：“别想那么多，我已经联系了音乐平台，会再次推广你的单曲。只要过了今晚，保住第一名就行了。”
“嗯。”张弘方应声。
可心头的危机感，仍然如同悬梁的刀，让他心神不宁。
许倚寒的单曲发布前。
张弘方特别联系音乐平台，要求加强宣传的消息，传到各个歌手耳中。
众人的反应，是十分一致的惊讶。
“张天王怎么了，连一个新来的小歌手都怕？”
“我们都不害怕，他到底在紧张什么啊？”
“难道新来的小歌手，还真有点能耐？”
“就算再厉害，也威胁不到他这个即将掉下去的‘第一名’吧。”
没想到张弘方面对一个选秀出道的刚成年小姑娘。
竟如临大敌。
歌手们吐槽着张弘方的反应，话里话外，带了几分自然的不屑。
身为歌坛天王，竟然会如此不稳重，怕一个新歌手到这种程度……
真让人看不起。
伴随着歌手们的鄙夷和磨刀霍霍。
十二点准时到来。
电子表的秒数，跳到“00”的瞬间，兔牙音乐平台的首页，瞬间多出一个新曲链接。
“YG-girl许倚寒，首支单曲《恋爱百分百》已上线！点击收获美妙恋情吧~”
十二点到来时，张弘方正在和清醒过来的经纪人打电话。
“一个月后，才有《天然好声音》的工作，你最近有没有别的打算？”经纪人询问，“哦，除了宣传专辑相关的。”
张弘方的新专辑，已经放出了后面几首歌。
但相较于《恩仇》全网热播，拿下数个音乐榜单第一名的好成绩。
剩余的歌曲，全数扑街。
原定的“宣传新专辑”，也彻底变成了“大肆宣传《恩仇》，受邀在不同晚会演唱《恩仇》”。
经纪人叹了口气：“真不知道《恩仇》到底好在哪儿，我听其他几首歌，也不差啊……啊，零点到了，许倚寒新歌发出来了！”
话音刚落，经纪人眼疾手快，想把歌曲链接分享给张弘方。
然而，下一秒。
他听到耳机里，传来一阵音乐前奏的旋律。
过了几秒，被经纪人点开的《恋爱百分百》，经过缓冲，开始播放。
明明耳机内外播放的，都是完全相同的内容。
但因为迟缓的几秒钟，让经纪人有种莫名的错觉。
好像时空错位一般。
“你速度真快啊。”经纪人嘟囔两声，把原本要分享给张弘方的页面撤回，然后挂断和张弘方的聊天，开始认真听《恋爱百分百》。
虽然他早就听过许倚寒的这首歌，觉得没什么大变化。
但张弘方如此重视，他作为经纪人，自然不能落于人后。
经纪人漫不经心地开电脑工作，同时听着许倚寒轻盈的声音。
半分钟后，他的手指落在电脑键盘上，许久都想不起来开机密码。
因为他的思绪，已被许倚寒的歌声所占据。
两分钟后，经纪人彻底放弃了开电脑的想法，跟着许倚寒的歌声，轻轻地哼唱起来。
身为张弘方的经纪人，他听过各式各样的歌曲。
更有大量的歌手，想要和张弘方合作演唱情歌。
经纪人可以拍着胸脯保证，稍微有点特色的女声，他都听过。
然而他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完美的声音。
就像是一块剔透的琉璃，被放到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随后，这块琉璃，莫名其妙地化成了一颗颗透明泡泡。
比琉璃更加脆弱，也更加美丽。
碎裂时，带着让人迷醉的梦幻味道。
竟然还带点甜。
经纪人怔怔地听完整首歌。
在音乐平台发布的单曲，比之总决赛现场演唱的短暂solo版，更加复杂且多层次。
“真是……”经纪人绞尽脑汁，想用一个词语来描绘这首歌。
平日里，为了吹捧张弘方的作品，经纪人学会了数种华美的修辞手法。
各种赞美的话语，更是信手拈来。
但此刻，他想了接近半分钟，却只呐呐地留下一句“好听”。
说完“好听”，他连忙低下头，点按“单曲循环”。
他要把《恋爱百分百》再听一遍。
连着把这首歌放了三遍，经纪人的情绪才逐渐稳定下来。
他思忖几秒，给张弘方拨去电话。
“张弘方？”等到电话接通后，经纪人连着叫了好几声，才听到张弘方的回答，“你还在听歌吗？”
“是的。”张弘方声音低沉，里面带几分狂热，“太完美了。”
“的确很完美。”经纪人心虚地摸摸鼻子，“你之前和我说，让我找音乐平台，多给《恩仇》加宣传，是正确的做法。”
“要是我们不加宣传，还真有可能被偷塔。”
从音乐气氛中抽离出来。
经纪人想到，如果在月榜的最后一天，张弘方的单曲，被一个小新人偷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