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又有一阵敲门声响起。
房间里的商谈声微顿。
无人不知,这个时候这个地点,来的人是谁,已经不必细思了,除了傅霆北,不会有其他人了。
苏瑾打开门,门口的人也的确不出所料,只是又稍稍有所不同。
门口可真热闹。
傅霆北站在最前面,他身后除了笑容和煦的张助理,还紧跟着几个人高马大,身形壮硕的黑衣保镖。
一群人气场十足,面色冷淡,一看就不好惹的样子,他们堵在酒店走廊上,惹得路过的客人频频侧目,小小声的议论着。
傅霆北不客气的迈步走进房间。
其他人没有跟着。
可标间本就不大,除了床和靠近门口的卫生间,就剩下一张床尾靠墙放置着的小桌子,一把木椅,两个床头柜,还有床四周一圈狭窄的走廊,和通往卫生间的过道。
即便只有傅霆北一个人进入,可加上郑晓声,两个高大的男人堵在过道里,还是让本就逼仄的空间显得更局促了些。
傅霆北极有存在感的伫立在一旁。
苏瑾清楚,女儿该离开了。
虽然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可到临门一脚时,还是有些喘不过气,她没有看傅霆北,只是丢下一句:“我去收拾嘉言的行李”,便转身走到女儿的粉色小只行李箱旁,开始叠放整理女儿的物品。
傅霆北“嗯”一声,便站在床尾,不再发一言,只静默的注视着苏瑾忙碌的背影。
郑晓声也不再说话。
苏嘉言更是安静的蹲在妈妈身边,胳膊贴着胳膊,腿贴着腿,和妈妈紧紧的靠在一起。
室内一片安静,空气似乎也凝结了。
如果有其他人在,一定要被这古怪的气氛逼的坐立不安,可在场的几个人都沉浸在更古怪的心境里,无暇理会,也无心思注意到这些旁枝末节。
苏瑾慢吞吞的把女儿的小裙子,太阳花小发卡,小手机,小杯子……,一一摆放进空间充足的行李箱里。从青榆为女儿带来的所有东西都装进去了,虽然她心知肚明,这些东西,女儿大概率都用不到了,她会有很多新的数不清裙子、发卡、水杯……
行李箱最终还是没有装满。
这也难怪,母女俩打从知道要来京市开始,就从未想过久留,所以只带了很少的,出行必须要用到的东西。
苏瑾刻意放慢了速度,可一切终有结束的时候,最后,苏瑾将行李箱递给傅霆北,又牵着女儿的小手,放进一只大掌中:“走吧。”
傅霆北将小姑娘小小的,软软的小手轻轻拢在掌中,而后转身,同苏瑾一起,往门外走去。
父女俩手牵手走在中央,张助理并一应保镖一半走在身前开路,一半紧跟其后。
苏瑾并没有久送。
她在房间门口就停住了脚步,驻目远送。
可视野中一行人越来越小时,她却又突然叫了一声:“嘉言……”
这声音不算大,可一行人还没有走远,这浸着细微不舍和苦涩的两个字清晰的钻进了前面父女俩的耳朵里。
彼时苏嘉言因被傅霆北拉着小手,正满心的烦躁与不耐,她想要狠狠的甩开包裹着小拳头的大手,却又顾及着身后的妈妈,不想她在这个时候还要担心,硬生生忍住了。
她忍住的不只是对男人的烦厌,还有因离别而生的难过与不舍,又掺杂那么一丝丝对未来的惶然与不安。
苏嘉言很努力的让自己不显露出愁苦的情绪,想也知道,和相依为命一手带大的女儿被迫分离,没有人会比妈妈更难受了,这个时候,她不该再为妈妈增加多余的负担。
苏嘉言转头。
她看到妈妈拨开保镖们形成的人墙,小跑着向她跑来。
苏瑾喘口气,蹲下身体,将女儿抱在怀里,小姑娘身体在妈妈温暖的怀抱中,一只胳膊却还被身边的男人束缚者,傅霆北松开了女儿的小手,苏瑾一时将女儿抱的更紧:“嘉言以后就要和爸爸一起生活了,以后要乖乖听爸爸的话哦,要少吃零食多吃蔬菜,按时休息长高高,如果有人欺负你,也要记得告诉爸爸……”
苏嘉言吸吸鼻子,心里又乱糟糟的难受起来,她的呼吸通道像被堵了一个塞子,氧气也不能流畅的供给了。
这个塞子就是她身边这个游刃有余,面无表情,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们母女,似乎一切都尽在掌握中的男人亲手塞下的。
沸腾的情绪化作对罪魁祸首的怨恨,苏嘉言咬了咬唇。
苏瑾一口气说了很多。
好半晌后才放开女儿,提起唇角,笑的勉强:“好了,你们去吧。”
苏嘉言不言不语跟着傅霆北走出酒店,然后被傅霆北抱着走上一辆车,于是苏嘉言就看到车子左侧后座上,居然摆着一个粉粉嫩嫩的……儿童座椅?
一只印着佩奇小猪,和车子通体黑灰色的内部环境格格不入的粉色座椅。
把女儿安置在儿童座椅上,扣好安全带,傅霆北便低声吩咐:“走吧,”司机老胡紧接一踩油门,车子缓缓开动。
苏嘉言也顾不上再惊异屁股底下的底下的儿童座椅,她两只小手努力探出去,紧紧扒在车窗上,透过单面向外的玻璃,仰头望向酒店。
小姑娘目不转睛,直到酒店消失在视野,才低落的收回目光。
与此同时,三楼一扇窗后,一袭衣角轻轻一荡,然后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