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入那流云,四周便陷入一团团白色云雾中,目之所及只能看到一丈远的地方,她尽力判断着方位,向着塔顶摸索而去。
突然,一只人手自斜上方刺破浓雾向她的手肘抓来。肖南回听风辨位,撤退闪躲的同时腿弯勾住横梁,一个空翻落在相邻的另一根木梁上。
对方一击未中,便不再出手,她刚喘口气,身后又有人向她右腿袭来。原来还有同伙。
木梁一侧已经残破、看起来再也经不住一次跳跃,她避无可避只得交手。
几个来回,她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那是个中年男子,一身灰扑扑的裋褐,大擒拿手使得炉火纯青,专攻她大臂和膝弯处,下手又稳又准。她小心应对,拆了几招后正要反击,方才第一个突袭她的人又从梁上翻下加入战局,更糟的是,竟有第三个人从下方云层中冲出来,局势瞬间向一边倾斜而去。
若是在平地之上单打独斗,眼前三人也许并非她的对手,但如今是万丈高空之上,赤手空拳以一敌三便有些捉襟见肘,且那三人行动默契,显然不是第一次配合,她想要将其中一人拆开来各个击破都难以下手。
脑海中各种念头一闪而过,她突然想起几天前在跃原镇那家黑店里遇到的三个人。那时他们还配着清一色的小镡横刀。
“听闻冢山匪盗一朝被剿后,仍有三名寇首不知所踪,原来是跟了沈家。”
此话一出,那三人攻势均是一停。
肖南回知道自己说中了。
其实她也只是猜测,这三人武功看似是正统路数,实则暗中夹杂旁门颇多。这是常年混迹江湖才能练就的身手,绝非衙门差人的行事风格,可他们之前佩戴的兵器却是霍州沈家部曲常用的横刀。
方才冷不丁的那句话她用的是冢山以南一带的方言说的,那三人却都能听得懂,这便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想。
先前她听肖准提起过寇首外逃之事,天成曾悬赏黄金千两取三人首级,却一直未有人在赤州见过这三人行踪。此种情况要么是躲进了深山老林,要么是归顺了哪股势力得到了庇护。如今天下敢收朝廷逃犯为己用的,总共就那么几个。沈氏便是其中之一。
此事一旦说破,便没有回旋的余地。看来她得趁机铲了这三个毒瘤才行。
“今日倒是没白上来这一趟,三位仁兄价值千金,可别掉下去摔个血肉模糊、面目难辨。不如现在就随我走一趟吧?兴许能够......”
冷光一闪,肖南回心下一凛。
其中一人从小臂内侧抽出一把匕首来,显然是起了杀心。
对方不顾规则带了凶器,虽说只是一把隐匿的匕首,但在关键时刻绝对可以置人于死地,如果中招摔下去也是肉泥一团,没有人能知道在上面究竟发生过什么。
然而此人急于取她性命,虽出手更加果决,却也乱了他们三人本来的步法阵仗,肖南回瞅准破绽切近前去夺刀制身,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对方身量比她高很多,身子也沉重得多,力量上占了优势,她却利用这一点踹断了他脚下的一块木板。
匕首贴着她的右臂划下,那人惨叫一声跌入云层之中。
余下二人见状,额角瞬间冒出汗来,但见肖南回手臂上也挂了彩,便不再犹豫双双扑来,一招一式都专攻脚下,试图将她逼下横梁。
肖南回脚不沾地,仗着身子轻盈,单手环柱借力飞出,一个回环后又转回,一脚踢向其中一人后背,那人失去重心跌下横梁。
一对三的局面转瞬变成一对一,剩下的那名流寇这才后知后觉犯了轻敌大错,攻势渐缓。
肖南回的情况也不算太好,先前那匕首划伤了她的手臂,如今血顺着袖管淌下来,瞧着有几分狼狈。
虽是如此,但刚刚所见显然让对方有了忌惮,两人僵持不过数秒,对面突然便放弃了对峙,转身向最后一层塔尖爬去。
肖南回知道这是最后紧要关头,若是被人抢先一步,即便已经爬了这许多层,也和开始便淘汰的人没有区别。她飞快扯下一截布料将小臂扎紧,手脚并用紧追而上。
越接近塔尖,四周风声便越急。
疾风吹起她束发的带子,抽得她脸颊生疼。
右手扒上最后一截木梁,她只觉已筋疲力尽,前方不远处那流寇也将将爬上塔顶,正欲向正中那高耸的塔心靠近,冷不丁一个人影从他身后袭来,他转身与那人影交手了三四个回合,不知怎地连哼都没哼上一声便晃了晃,像一只破麻袋贴着肖南回的身侧飞速跌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只发生在一瞬间,她急忙翻身站上平台,寻了一处落脚点站稳身形,向刚刚出手如电的人影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