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间,她只来得及随手抽出下层阁楼假人手中的铁棍,待跌落至道旁小楼的屋顶后,飞快将铁棍插入瓦当下,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便是这一来一回间,花车队伍已然拐过弯去。
喧闹的人群和冲天的火焰阻挡了人们的视线,加上那冒充者已经就位顶上,队中根本无人察觉她已受袭。队伍继续向前行进,拐了个弯便走入最后一条南北大道。
她心中焦急、飞快思索着翻盘的办法,而袭击她的人显然不想她上前追赶礼队,很快便又缠上来,将她从屋顶逼入相邻的另一条街中。
眼见礼队走远,肖南回终于有些不耐烦了。那根花车上拆下来的铁棍在她手中快如电光,起落间便刺穿了其中一人,抽回之后去势不减,直直挑入另一人脚踝处的筋脉。
一声惨叫过后,那两人终于倒在地上,她无心恋战,扛起铁棍拔腿便追。
虽说只是一街之隔,但眼下这条街上却空无一人,清冷的月光将道路两旁的房屋拉出长长的影子,使得脚下的路斑驳难测。隔街的喧闹隐约传来,但青石板上只闻她一人的脚步声。
她喘息四顾着,总觉得那空洞的黑暗处要有什么钻出来。
终于,有什么轻微的响动从四周的屋瓦上传来,一处、两处、细细密密、似是一张网将她笼罩在其中。
月色下,十几道影子出现在左右两边的房屋上,鬼魅般跟上她的脚步。
黑暗中视线虽受限,但耳朵却变得异常敏感,她无需回头去看,光是听那脚步声,便能大概判断对方有几人、都在何方位。
距离下个东西贯通的交叉路口还有百余步的距离,火龙就在与她平行的那条大道上呼啸而过,肖南回发足狂奔。她必须要想办法甩掉身后的人,回到祭祀礼队的花车上。
可是......
不是先前都说最多只有几个人?这哪里是几个人!
嗖。
破空声从背后而来。
肖南回头也未回脚下不停,回手便是一抡。
锵地一声,铁棍与冷箭相击,在黑暗中迸出一阵火花。
冷箭失了准头,嵌入一旁屋檐下的门柱上,箭身一层异样的绿色油光,显然是淬了毒。
轻轻试探过后,便是如漫天泼雨一般的突袭。十数只冷箭齐齐飞出,直钻肖南回的后心。
眼见避无可避,她只得停下脚步,手中铁棍舞得密不透风,只听“叮叮叮”连声数响,冷箭尽数击落,然而那打头持刀的影子已借势杀到跟前,转瞬间便与她交上了手。
两方相对,都使上了十分力气,对方处处杀招,肖南回也只攻不守,直取当前三人咽喉处,铁棍所过之处便留下一个个血洞。
倒下一批又上一批,她手中铁棍到底只是普通黑铁,比不得对方手中的百炼刚,运足气力相碰便被削去一节,渐渐手中便没了傍身的武器。
那黑布蒙面的不速之客各个都是刺客身手,只求速杀不求掣肘。领头那人所用兵器甚是狠毒,是一枚前端带着金钩的锁链,远攻时令人无法近身,她几番想要夺兵器都以失败告终。对方以轮番缠斗的方式消耗着她的体力,用心之险恶不言而喻。
包围圈越缩越紧,肖南回背倚一处石墙,喘息而立。
“喂。”
冷不丁,一个声音在一片打斗声中响起。
领头刺客一凛,猛地回头。他惯常以机敏自居,却教人离了这么近而毫无察觉,足见对方轻功远在自己之上。
抬眼望去,只见路旁石狮子头上蹲了个矮小身影,圆乎乎的脑袋上扎着个单髻,剪影看着像个葫芦一般。
“喂,你不求我吗?”
那圆脑袋像是看不见这一地的刀光剑影,就只跨在那石狮子的脑袋上,两只短腿晃啊晃。
肖南回狠狠将手中只剩一尺来长的铁棍掷在地上,拍了拍手上的灰,指着那一众大眼瞪小眼的刺客道:“这几个便赏你了,不用谢。”
说罢不等对方有所反应,一个闪身便跳上那只石狮子,一脚踏在对方那敦厚的脑袋上,借力一蹬便上了屋顶,也不管踩碎了几片屋瓦,大步流星地逃离了战场。
伯劳惊怒不已,赶紧摸了摸头上那被踩瘪的圆髻,瞥一眼屋顶上飞速消失的背影,又猛地回过头来,脸上摆出了迁怒于人的架势。
“看什么看?没见过被人突袭的吗?!”
眼看要除掉的人逃走,领头刺客冷笑一声,手腕微动,那带着森森寒光的锁链便似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仰起头来向伯劳咬去。
白光一现,有什么寒凉之物反射出月光一闪而过。
之后便是断金之声。
锁链上的金钩应声落地,整条铁索仿佛一条被斩了蛇头的巨蟒轰然落地。
领头刺客犹自看着手中锁链,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原来这便是江湖上近些年风头正劲的金蛇君,我许久不问江湖事,却不知原来江湖已经落魄到这个境地了。当真是无人了么?竟连个软脚虾都能有名号。”
那矮小身影口气甚是狂妄老辣,仍稳稳立在狮子头上,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两把尖刀。
那是两把不过一尺来长的短刀,刀身纤细,前端微微翘起,无半点装饰,看起来平平无奇。
但就是这样两把平平无奇的短刀,却在须臾之间斩断了精钢炼成的锁链。锁链本在长度上占着先机,且有以柔克刚的优势,却仍是在一招间便败的彻底。
这世间确有武功相对、兵器相克之理。但若实力相差甚远,便也不存在优势一说。
江湖,本就是个只看本事的残酷地方。
“你们是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