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亮的刀尖穿透木板冒出头来时,肖南回的思绪有一瞬间的飘忽。
这刀,真衬今晚的月亮啊。
上弦月。
弯弯的,尖尖的。
“咔嚓”一声巨响,那块被穿透的木板裂成碎片,两个黑影从下而上钻出桥面。为什么偏偏是那块木板呢?因为那块板子的位置恰好在丁未翔与钟离竟之间,如此一来便能将两人分开。
这突袭的位置选得当真刁钻。肖南回如是想着,隔着落下的木头碎片望向丁未翔慌乱震惊的脸,居然有几分想笑。
方才说要分开走时一万个不愿意,如今着了人家的道,还不是说分开就分开了。
一眨眼的功夫,钟离竟的身体便因为失去平衡向一侧歪去,那刺客的刀尖似一条跃出水面的银鱼,紧随其后。
肖南回暗暗叹口气。
罢了罢了,这一路走来也算是有些共进退的情谊了,就算是被算计了些,她总不能真的见死不救。
一股大力从钟离竟的腰侧袭来,细密的水珠混着天上的星子在他眼前散落开来,墨一般的夜空旋转颠倒一番后终于停了下来。男子漆黑的瞳孔微微颤了颤,最终将视线落在眼前飘扬的发丝上。
女子的手臂似一段柔中带刚的绳子,紧紧扣在他腰间。一道沉稳中带着点笑意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抓稳了。”
那刺客眼见快要得手的猎物转头突然消失不见,紧接着迎面一个黑影砸了过来,他出刀迎上狠狠劈下,却见一堆山参、灵芝劈头盖脸地落下。
“浪费啊!”肖南回心疼大呼,手下却不闲着,一手抓着钟离竟,飞起一脚向前踹去,那刺客躲闪不及整个人飞了出去。
另一边,与丁未翔缠斗的刺客闻声回头,只见同伴跌过来,一分神便挨了一刀。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打斗,整个索桥摇摇欲坠,原本牵着两端的四条锁链已经断了两条,剩下的两条也是岌岌可危。
再耗下去都得死在这。
肖南回抱起钟离竟拔腿便向对岸跑去,趁那刺客还没爬起来,一脚便从对方身上踩了过去。
丁未翔见状,也连忙飞身跟上。两名刺客紧跟其后,手中弯刀接连飞出。
凛冽风声向后脑勺袭来,肖南回根本腾不出手来,冲着丁未翔吼道:“你挡一下!”
丁未翔心思全在那她怀里抱着的男子身上,刀未出鞘便回手去挡,那弯刀失了准头“嗖”地一声削掉肖南回半截头发。
她气到七窍生烟,但眼下正是争分夺秒逃命的时候,偏生还没工夫同那人讲理。
“啪”地一声,索桥的铁链又断一条,整个桥身瞬间失去平衡向一端倾斜而去。肖南回转头一看,便见那桥上木板好似狂风中的枯叶一般,一节节掉入悬崖下咆哮的河水中,坍塌的桥身瞬间向自己逼来,她将怀里的钟离竟扔向丁未翔。
“你的人,接着!”
丁未翔手忙脚乱接住那人,脚下寻找着力点,往桥的尽头跳去。
桥头上,伯劳望着那坍塌的桥面,只觉得天旋地转、腿一阵阵发软,只能扯着嗓门大喊:“快点!桥要塌了!”
肖南回疲于奔命,还要顾着在后脑勺飞舞的刀子,悲愤喊道:“还用你说?!绳子!快扔绳子!”
伯劳转身从行李里翻出一截捆东西的麻绳,灌注力气抛了出去。
丁未翔最靠近桥头,瞬间截胡一把将绳子抓住,借着伯劳的力气,带着钟离竟成功过到了对岸。
伯劳收了绳子,再向肖南回抛出。谁料绳子在半空飞到一半,便被那刺客手中弯刀砍成两截。如是反复两三次,绳子越来越短,肖南回转头怒骂:“你大爷的!”
回应她的是那刺客的两把大刀,如今三人脚下都只余一条锁链支撑,不论是对方的攻击还是她自己的躲闪,都好似杂耍班子一般,只是这根锁链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对方似乎抱着必拖一人下水的信念,怎样都不肯罢手,肖南回瞅准空隙猛地回头冲伯劳喊道:“砍锁链!”
伯劳愣了一下,没有马上动作,肖南回再次催促:“快砍!”
话音未落,一旁的丁未翔已经飞速出刀,只听空气中“蹡”地一声响,索桥仅存的一根铁链瞬间断裂,而铁链上的三个人则纷纷坠入水雾之中。
伯劳急了眼,怒看丁未翔:“要你砍你还真砍?!”
丁未翔抿着嘴没说话,一把拉住要跳崖的伯劳,示意她看向索桥下坠的方向。
桥头上的三人齐齐屏息向下望去,却见一道银光刺破雾气而出。
啪、啪、啪,三声脆响。
那银光转瞬间暴涨出几倍的长度,似一道闪电一般钻入崖壁。
碎石滚落,水雾似轻薄的纱被向推向两边,却见那银光原来是一杆长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