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胡官差把在楚家见鬼的经历告诉两位同僚,他们三人都尽量避免和楚家人打交道,只有陈官差不信邪,偶尔在楚家人面前晃上一圈半圈,今日算是胡官差半个月以来第一次正面跟楚岱微打交道。
看着她丝毫未清减,跟其他瘦骨嶙峋的犯人形成鲜明对比,楚家人不正常的印象又在胡官差心中进一步加深。
胡官差没有阻拦,任由楚岱微施救。
急救是穿书任务人的基本功课,楚岱微也不例外。按压了好一会儿心脏,那人才悠悠转醒。
亲自摸过那人鼻息,又亲眼见证了她的抢救过程,胡官差看向楚岱微的眼神除了畏惧,也多出一丝敬佩。
被救的那人叫沈慎,刚过而立之年,因布匹铺子合伙人与他理念相左,堵在在他儿子去私塾的路上将之殴打。沈慎报官无用,只能对其大打出手。对方伤残,他被判流放。
如今捡回一条命,他说什么也要报恩。
沈慎双膝跪地,一个劲的冲楚岱微磕头。她拦不住,只能出言相劝:“你且起来,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回来,莫不要因为磕头折在这里。”
沈慎踉踉跄跄站起来,亦步亦趋地跟着楚岱微。
连续赶路,犯人们早就疲惫不已,楚岱微向胡官差走去。对方看她靠近,下意识的往旁边退,她便只好隔着几步距离同他打商量:“可否休息片刻?”
胡官差不敢不从,点头应允:“一小时后启程。”
流放队伍歇脚的地方在一条河边,楚岱微将沈慎带回家人们休息的地方,安排楚舒涟打了一碗溪水,随后从超市兑换出一份红烧肉自热米饭。
冷水加入饭盒底部,不过两三分钟,腾腾热气就卷着香味飘散出来。
前些日子因为尚未想好破局之策,楚岱微便低调行事,一路上给家人们采购的多是面包馒头鸡腿卤蛋这类不用加热,不容易引人注意的食物。
到今日她已想好对策,出手救下沈慎只是开始。她要做大做强,既然拆书猎人躲在暗处坏事,她就要建立自己的势力把对方揪出来,从根源上阻止影响剧情发展的可能性的存在。
香味首先引来的是楚家人的注意。他们虽然餐餐饱腹,但是热食对他们依旧有诱惑力。于是楚岱微给他们每人购买一份自热米饭,宫保鸡丁,番茄牛腩,糖醋里脊……每盒都是不同的菜品,每盒都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沈慎何曾见过这阵仗,一边咽口水,一边尴尬地往旁边躲。
楚姑娘救他一命,已是莫大的恩惠,他不能再觊觎人家的食物。
他退开几步,不小心撞到一个坚实的身体,回头一看竟是陈官差,登时吓了一跳。定睛再看,发现其他犯人们也向这边靠拢。
沈慎暗叫不妙,正想回头提醒楚岱微,没想到对方却先一步走过来。
“老沈,饭热好了,快来吃。”
楚岱微的声音并不大,每个人却都听到了,因为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沈慎满脸焦急,压低了声音冲她说:“楚姑娘使不——”
他话没说完就被陈官差推了一把。
楚岱微抱臂挡住陈官差的去路:“陈大人这是干什么?”
陈官差看也不看她一眼,视线直勾勾地锁定在大快朵颐的楚舒涟身上,语气颇为急切:“你们私藏食物是重罪,速速交于我!”
楚岱微嗤笑一下,毫不退让:“想要?想要就拿钱买。”
“放肆!”陈官差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你可知顶撞官差罪加一等!”
他一边说,一边抬手推楚岱微。可他还没碰到楚岱微,胳膊就被瘦骨嶙峋的沈慎抓住。
陈官差怒而甩手,甩了好几下才将沈慎甩开。
江露赶忙站出来打圆场:“何必动这么大的气,小微,去把我那份米饭端来送给陈大人。”
流放这日子,她发现二女儿变了,她比以前更大胆也更深沉。现在的她在人前从不示弱,敢设计吓唬官差,也敢硬碰硬,但是人后却总是一个人不吭声,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她摸不透女儿的想法,但她作为楚家的女主人,有义务照顾丈夫保护儿女,不能让她跟官差彻底闹僵。
陈官差面色略有缓和,再转头就发现楚岱微朝他另外两位同僚走去。
“胡大人张大人,”楚岱微客气地行了个礼,“这些日子赶路辛苦,我准备了一些吃食,想请两位大人一同用餐。”
胡张两人对视一眼,他们早就闻到饭菜的香味了,全凭胡官差控制才勉强没上去索要。
此刻,张官差跃跃欲试,他可没招惹楚家,是楚家送上门的。可胡官差到底是被吓怕了,面露犹疑之色。
楚岱微又道:“两位大人莫要同我客气,大人们一路照拂,我心中感激,无以为报,只能准备些简单的吃食报答两位大人。”
听她说完这席话,张官差再也坐不住了,不管老胡脸色如何,便干脆拖着对方往楚家休息的地方走。
此时,只有沈慎和江露的饭没有动过,江露立刻识趣地把自己的饭盒双手捧给胡张二位官差。
胡官差看了楚岱微一眼,没有接。张官差等不及了,一把将江露手里的饭盒拿走。
掀开盖子,六块三指宽的把子肉油润晶亮,将盒子铺得满满登登。酱香混合着肉香,不断冲击着人们的神经。
张官差顾不得许多,伸手捏起一块。甫一入口,他面部表情骤然凝固,紧接着腮帮子快速鼓动,等肉块全部咽下,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他这副吃相看得胡官差和近处的陈官差食指大动。
胡官差说:“如此——”
他话未说完,就被陈官差暴怒的声音打断:“你想干什么,当心本官治你以下犯上之罪!”
楚岱微循声望去,发现原来是沈慎挡在陈官差的去路。她不由暗自点头,她果然没看错人。若她没记错,上一周目她捡馒头时,正是沈慎帮她挡了一下官差的视线。
“胡大人,”眼见陈官差暴躁的将沈慎推开,楚岱微不由加快语速,“陈大人这样欺压百姓,我以为不妥,请胡大人为我们做主。”
回头看了一眼,胡官差还没说话就条件反射地抬手挡住陈官差抽向楚岱微的鞭子。
“胡大哥!”
陈官差的怒喝刚响起,张官差的声音也响了起来:“真他娘的香,再来一碗!”
胡官差的视线不自觉地瞥向地上唯一一个尚冒热气的盒子,急道:“把鞭子收起来,别胡闹!”
火气上来了,陈官差哪里肯听,趁胡官差不备,反手将其推开,快步捡起盒子,掀开盖子也不管里面装的是什么,三下五除二统统往嘴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