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照过去,楚岱微第一次看清神秘人。
对方身材颀长,比她高了整整一个头。浓密的黑发被潦草的束在脑后,显得有些不羁。
两人视线交错,楚岱微忽的想起下午在林子里看到的那双眼睛。
她将灯光向上打,正欲细细分辨,对方立刻眯起微垂的眼帘,就着俯身打量她的姿势向后撤步。随着脚步晃动,可以清楚的看到对方纤长的睫毛随着脚步轻颤。
楚岱微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三个字——睫毛精。
“什么妖物,还不快收起来!”
听出对方语气的焦急,楚岱微心里有谱了。
每个人都有欣赏美丽风景的权利,更何况主动权已经回到她的手里,左右不过就是耽搁些时间。
不徐不疾地拿手电筒晃他,将他的五官照得更清楚些。楚岱微不禁感叹,这人不愧满身血窟窿依旧能活蹦乱跳,单看鼻梁和下颌线笔挺锐利的弧度,就知道应当是个硬骨头。
她的视线随之落在对方的衣服上,竟是矿场发的冬衣!
楚岱微惊讶地问:“你是矿工?”
对方不置可否。
楚岱微又问:“你为何会受伤?陈览干的还是监工干的?”
对方一字不答。
意识到对方打定主意不回答她的任何问题,楚岱微无所谓地道:“行吧,爱说不说。我走了,你自己慢慢在这里呆着吧。”
她打着手电筒往外走,她进一步,那人就被逼得后退一步。
眼看就要退出矿洞,不知为何对方突然定住脚步。
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倏地涌上她心头,她连忙将手电筒调到最亮。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人非但没把眼睛闭得更紧,反而掀开眼帘,透过灯光定定地望向她。
那是一双漆黑的,没有一丝温度的眸子。
在那双眸子的注视下,她仿佛成了一只被猎人锁定的猎物。
楚岱微意识到自己玩脱了。
男人昂首挺胸,缓步向前,始终和她保持着一步之遥的距离。他垂下眼帘,用一种睥睨的语气说:“放下妖物,饶你不死。”
楚岱微步步后退,不敢再大意,悄悄摸出一根□□:“站住,现在停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停下脚步,好整以暇地问:“你能怎样?继续拿你那没用的妖物吓唬我?”
楚岱微被他的态度激怒,索性将□□横在身前。
表面平平无奇的黑棍子,她只消轻推开关,棍子顶端瞬时亮起蓝紫色电弧。
不知是被□□吓得,还是被她的气势震慑,男人向后退了半步。
他说:“饶过你也不是不可以,前提是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不到万不得已,楚岱微并不想跟这么神秘人结怨。于是说:“你问吧。”
男人问:“你叫什么名字?和蓬莱岛岛主有何关系?”
楚岱微面不改色地答道:“蓬莱仙岛岛主乃是家师,我乃是岛主首徒楚岱微。”
男人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楚岱微抢在他提问之前先问:“你又是谁,来矿场有何目的?”
男人:“在下余熹同。年年有余的余,天窗晓色半熹微的熹【注1】,天下大同的同,楚姑娘要记清楚了。”
“为何来矿场?”楚岱微又问。
余熹同说:“楚姑娘可是忘了,现下是我在提问。”
说到这里,他向前迈出半步。眼见楚岱微果然如他所料,将黑棍攥得更紧了,便不徐不疾地提问:“第二个问题,陈敬文找你有何事?”
楚岱微不答反问:“你既知道陈敬文,难道不怕我向他告发你?”
余熹同略薄的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嘲讽的弧度:“姑娘自便。只是姑娘可能不知,陈敬文此人小心谨慎,宁错杀不放过,若是让他知道你与身份不明人士来往,我倒是没什么,大不了藏起来便是,姑娘只怕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楚岱微气急,却又无从反驳,只能闭口不言。
看她吃瘪,余熹同似乎心情大好:“第二个问题你还没回答,陈敬文找你何事?”
楚岱微没好气地回怼:“关你什么事。”
余熹同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侧身让开出去的路:“行吧,姑娘不愿说,在下也不便逼问,在下自己查也是一样的。”
楚岱微哼了一声,昨夜心软就是她进入二周目以来做过最错误的决定!
不想再跟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多呆一秒钟,她快步向外走去。
待她从他身边经过时,余熹同忽然抬起胳膊挡住她的去路:“楚姑娘,你当真不认得在下?”
楚岱微忍不住仰头讥笑道:“我为什么非得认识你?”
余熹同耷拉下眼帘,似笑非笑地说:“在下已经说过了,在下正是蓬莱仙岛岛主。”
全身血液骤然凝固,楚岱微感觉到彻骨的寒意,她脸上的表情完全定住。
等了一会儿,看她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余熹同用一种玩世不恭的语气威胁她:“既然是我的好徒儿,不如这几日为师的餐食就由徒儿你负责吧。
“每日子时,记得将为师的一日三餐送至此洞穴,若是敢耍花样……
“不要怪为师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