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山是上京与西梁的界线。从这座山下去就是西梁。由于山体海拔高,又不像现代有石阶步梯,纵使下山对韩昕汐来说也是步履维艰。眼看着前面的人与自己越隔越远,天色又渐渐暗了下来,韩昕汐不自主地焦躁起来。
“云公子,你能不能走慢一点?我实在跟不上了……”韩昕汐一边背着包袱,一边把住路边的枯草树干往山下滑……
允谦和与她之间隔了已经三十米开外,听着后面的喊声,不知觉得放慢了脚步。转身往后看时,韩昕汐已经不见了身影。他立刻顺着山路上去寻她,走过荆棘草丛,发现人蹲在地上,满身尘土。韩昕汐像被丢弃的流浪猫一般,右侧脸颊被蒺藜划伤了几道口子。眼泪婆娑地仰头看着他。
允谦和走过去,蹲下身子查看她的伤势……“伤哪儿了,还能不能动?”
韩昕汐此刻已经彻底崩溃了,不说话只是低着头不停流眼泪……
允谦和扶住她的胳膊,“站起来让我看看,伤哪儿了。”
韩昕汐挣开他的手,揉着之前受伤的脚踝,斜眼怒妹看着他。
“你这混蛋真是我的克星!遇见你几次我就伤了几次!这回我算是废了,旧伤复发了不说,还被你毁容了!还让我怎么见人啊,干脆死了算了!”
允谦和看着她,仍旧冷着脸问:“你确定想死是吗?”
韩昕汐手臂支撑着身体,泪眼看他,“你想怎样,难道要杀人灭口不成?”
“我原本有公务在身,被你再三纠缠已经耽误了不少时辰。既然你想死,这里的确是个好地方。有山有水有树有草,风水局上绝对是个好归处。”允谦和刚走出去几步,没有听到后面的女人的叫嚣,反倒有些不习惯。他重新走回去,发现韩昕汐把头搁在膝盖上,不停地流泪。
允谦和这时的态度明显缓和了,他低身去查看她脚伤,发现她一只脚的脚踝已经肿了起来。
“你起来试试还能不能走路?实在走不了我背你下去。”
韩昕汐的锐气仿佛被刚才跌下山时完全挫伤了,她顺着允谦和的扶助慢慢站起来,无奈旧伤加新伤使她根本动弹不得。
“背你。”允谦和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到自己背上,整个背了起来。
这是除了父亲以外,韩昕汐被第二个男人背。她紧紧搂住他的后背,仿佛手里抓着的是自己活命的唯一稻草。
“还是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今天就死在这荒山野岭里了。”
允谦和背着她并不费力,可由于山路陡峭,他每走一步还是倍加小心。
“下了山,我会把你安置在山下医馆,你的这些伤都只在皮外。静养几天就可痊愈。”
韩昕汐靠在他的身上,微微啜泣着。不知为何,在其他人那里她从来都是口若悬河,镇定自若。没想到在只见了三次面的陌生男人这里,除了哭和放空自己,那股不服输的干劲突然就干竭了。此时的韩昕汐什么都不想,只想安静地靠在这个人身上。
“放着好好的官太太不做,何苦要逃出上京吃这种苦?”允谦和突然问她。
韩昕汐反问他:“云公子觉得我是怎样的人,贪恋权势还是见钱眼开。”
允谦和不语。
“我知道自从我要嫁给县太爷儿子的消息传出去,都会觉得这个女人是个贪慕虚荣的主儿。其实……”韩昕汐心酸地笑了笑,“其实我是一个有家都回不去的可怜人。”
允谦和知道上京官妓院里的女人,原本都是出身官宦之家,只因家道中落被迫沦落到此地步。
“你的家中再无旁人了?”
韩昕汐知道他问的是古代自己被抄的那个家。
“族人们被昏君斩杀的斩杀,流放的流放,坐牢的坐牢。要不是我的父亲生前为人忠厚,我怕也是在劫难逃了。”韩昕汐微微叹了一口气,“做官有什么好,做个一清二白的好官,被人陷害了照旧被定上莫须有的罪,而那些贪官,像上京府衙那些败类,剥削了老百姓的钱财却活得潇洒痛快……”
“并不是所有做官的都如上京府衙一般。不能一概而论。”允谦和冷毅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韩昕汐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一说到朝廷不作为,他就立刻帮腔?在包子铺那晚也是如此。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