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菡瑛黑了脸,适时地打断李寂禅接下来要说的话,“那大人可还记得,你也是被我揍得不辩南北地躺在马厩里?”
“……”
李寂禅微张开嘴,心中什么旖旎都没有了。那次不是被谁胖揍过一顿之后,好几天骨头都跟散架了似的,难以动弹。
他欲哭无泪,怎么会是主簿所为?
李寂禅听到一边沈玉坤毫不掩饰的嘲笑声,羞愤郁然,他疾步跨上冬至,斜睨着沈玉坤说道,“主簿快些上马,此行没有坐骑的人便不要跟着了,路上若再耽搁些,这个案子我们可就不要破了!”
说罢,李寂禅一马当先冲出县衙,胡菡瑛也随即跨上小枣马。
尤半仙遗憾地看了一眼黑下脸的沈玉坤,“玉坤,我早就说了你不要凑在人家小两口跟前啦,这下被甩下来了吧?”
他侧身坐在毛驴上,优哉游哉地也跟上前去。
三人刚行出几里路,刚放晴没一会的天又阴气沉沉起来,看着没一会就要下起大雨了。
果真,俄顷间大雨便从四面八方涌来,几人只好暂时行至界碑口的一处土地庙躲雨。
李寂禅愁眉苦脸地看着外面的大雨,一筹莫展,“这几天的雨下得极不是时候,怕是有什么蛛丝马迹都会被雨水冲刷走了。”
尤半仙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捆干草,一根一根地喂给他的毛驴取乐,口中说道,“可不是,恶人最盼望着下雨天了,这雨水哗哗一冲下来,命案便都成了悬案,便能久久不破而逍遥法外。”
“尤老对此很有见解?”李寂禅从庙门口转过身问道。
“这是自然,我尤半仙走南闯北大半生,什么稀奇事儿没见过?早些年在燕府,就有这么一起连环灭门案,这凶手专挑这种下大雨的前夕作案。第二天大雨一下,什么踪迹都被掩盖,这么多年这凶手都一直没抓到呢!”
尤半仙耷拉着眼皮,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出这么个离奇之案。
忽而他抬起头眼冒精光,阴恻恻地扫了一眼眼前的两个人,“最可怖的是,他专挑小夫妻杀,女人被他奸\淫抛尸,男人都被他割去下\体,想必这是个怨气极重的杀人凶手。”
李寂禅被他目光吓得一颤,干巴巴地说道,“那这凶手可得早日抓到才好,保不齐又什么时候出来作案了……”
尤半仙相当满意李寂禅的反应,抚掌哈哈笑道,“大人太不禁吓,您瞧瞧咱们漫漫,面不改色。”
李寂禅转头去看胡菡瑛,惊奇地发现胡菡瑛竟然还笑意盈盈的,他不禁侧目,“主簿竟然不害怕吗?方才在地牢里还被鲁俊吓得脸色苍白呢。”
胡菡瑛不好与他解释自己方才是因为鲁俊惨死的模样与上一世自己的死亡记忆重叠,这才导致的短暂晕眩。
她敷衍道,“这个案子我儿时便听说过,尤半仙唬你这个外乡人的,这宗连环灭门案老早便被当今的燕府太守破了。”
“哦?”李寂禅来了兴趣,“有机会定然好好拜访一番燕府太守,想必他对拿贼办案、为民除害这一方面颇有心得。”
“那是……”胡菡瑛噙着笑意,未说出的话突然就卡在了嗓子眼,脸色也迅速地冷了下来。
庙内,还有别人。
她双手迅速放在双刀刀鞘上,示意二人行至她的身后,而后咻得一声拔出双刃,紧绷神经,目光死死地盯着土地庙深处的黑暗,一声怒喝,“是谁?!”
一时间李寂禅和尤半仙大气都不敢喘,几近凝固的空气中只听得见庙外大雨哗哗作响,狂风大作,似有怪事要发生。
尤半仙忽然脸色一变,他压低了声音,几不可闻地从牙缝中吐出两个字,“屏气!”
二人闻言心头一滞,慌忙闭气。
黑暗中逐渐有一个黑影在攒动,身形巨大超乎常人,却一点呼吸声都听不见。窸窸窣窣的声音自深处传来,挠得人鸡皮疙瘩起了一声。
李寂禅武功底子极差,闭气一会便觉头晕目眩站立不住,尤半仙眼疾手快地从兜里掏出一粒小药丸塞到李寂禅嘴里。
渐渐地一个人影走出,竟是一个老得像榆木树根的妇人,老妇白头稀疏皱纹满脸,一双眼睛尽是白翳,眼珠子歪歪斜斜,看着好生诡异。
那老妇似乎眼盲,她颤颤巍巍地走出,双手拄着拐杖,怯生生地说道,“这儿是有几个人吗?”
胡菡瑛丝毫不松懈,横刀于身前,言语犀利,“正是,阿婆你可知道是否还有其他人在里面,方才我在外间看,里面的人影分明极壮,怎么出来的阿婆你是如此瘦小?”
老妇那双浑浊的眼睛上下翻飞,似乎下一秒就要跳出眼眶裂开,她干裂的脸上绽开一个诡异至极的笑,头缓缓地转向身后,“你说的应该是地上的那个吧。”
庙外一阵惊雷闪电劈空而来,“哗啦”一声照亮了土地庙片刻,地上一团乌黑的的人形以一种极为扭曲怪异的姿势躺在土地庙的最里面,像是异形的巨兽缩成一团。
李寂禅再次受到惊吓,几乎要惊厥,顿觉最近流年不顺,这通州有趣是有趣,怎的到处都像是置身于鬼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