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婧简直喜出望外,太好了,总算是还能沟通。
她笑着重复了一遍:“尼卡。”
尼卡点点头,粗而长的手指指向田婧,田婧恍然,忙指着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字正腔圆地说:“田、婧。”
大概是觉得连起来念太拗口,尼卡只念了后面的字:“Jing。”
交换个名字都费劲到这个地步,田婧也不想纠结太多,干脆顺着他道:“对,婧。”
“Jing。”尼卡又念了一遍,也不知道是觉得她的名字新鲜还是好玩,忽然露出个孩子般的开心笑容,对她叫道:“Jing!”
田婧维持着一个僵硬的笑,鼓励地点点头。
想不到自己快烂大街的名字有一天也能被人新奇到这份儿上……
算算日子,田婧在尼卡这里住了差不多已有五日。
从前她的生活起居被乔穆照顾的很好,田婧从来受之无愧,因为她能为他提供更有价值的东西,并不一味索取,所以付出和所得均是平等。
但在这里,田婧活的十分尴尬,人生中头一次觉得自己是个没用之人。
她不会捕鱼,不会编织,更不会做饭。
当她第三次把鱼烤糊以后,尼卡终于不指望她干任何事。
尼卡皱着眉叽里呱啦地说着她听不懂的话,一边手法娴熟地去掉鱼鳞和内脏。
田婧尴尬而乖巧的坐在一边看他忙活,深深为自己丝毫帮不上忙而感到无地自容。
尼卡烤的鱼肉火候正好,鲜美肉嫩。
只是任何美食连吃五天恐怕都很难再感到惊艳。
田婧吃的心不在焉,想起乔穆和团队的伙伴,心里控制不止的难受起来。
知道她落水,他们肯定着急坏了。
会不会以为她已经死了?
就算坚信她没死,在通讯如此落后的古代,茫茫人海,他们又要如何找到她?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被动的等在这里!
她落水的时候,正好是刚刚出淮国,要进入塔仂的分界线。
根据当时水流的方向判断,再加上尼卡完全不同于宣国和淮国人的特征,田婧基本可以判定这里就是塔仂。
塔仂的语言对她来说就是外语,但,塔仂也有皇族,也有负责外交的大臣,那里一定有可以跟她沟通的人。
只要她以睿王妃的身份得到塔仂方面的帮助,放出她还活着的消息,乔穆定能寻到她。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她要如何让尼卡知道她想见塔仂的皇族,以及为什么需要见他们。
尼卡听她一直没动静,好奇地抬眸看她在干吗。
她安静地坐在那里,眉头轻锁,漂亮的眼睛里尽是愁绪。不同于塔仂的女子大多身强力壮,她浑身上下都透着脆弱的美,偏偏眉眼间又带有一股难言的坚毅,每一个神情都令他百看不腻。
尼卡知道丘狄的女子不是这般,那便只有可能是邻国的淮国女子。
他看着田婧,心中很好奇淮国的女子是不是都如她这般,虽不美艳,但干净精致,让人越看越觉得好看。
见她像是心情不好的样子,尼卡困惑地抓抓头。
脑中忽然升起一念,他扔下快吃完的烤鱼,一把抓起她的手腕就走。
田婧乖顺地任他拉着自己往草屋后面的山坡树林里走,她如此迁就,主要是因为她学乖了。
尼卡对她经常是连拉带扛,绅士温柔什么的压根就不在他的DNA里。
田婧当然对被这般对待感到不适,她也尝试过反抗,但结果往往是鸡同鸭讲,外加尼卡更加用力的压制。
她觉得可能塔仂的文化就是一切以力量说话。
她若想要反抗他的意思,就要拿出力量抗衡。
看看尼卡比自己腿还粗的胳膊,田婧觉得还是顺着他些反而能少遭些无谓的罪。
他们走进树林的深处,在一汪池水旁停住。
浓茂的丛草似有点点银白漂浮,离得近了才发现光点还带着幽绿,忽隐忽现,像是小精灵在林中藏下的宝石。
“这是……萤火虫?!”田婧微微吃惊地靠近。
尼卡在如茵的草地里轻轻一跺脚,草丛中瞬间亮起一片星星点点,仿佛大地点亮了属于自己的星灯,为进过的人们照亮去往的路。
萤火虫轻悄地飞起,完全不怕人的朝田婧和尼卡靠近。
田婧忍不住伸出手,一只小小的萤火虫如有灵性,居然缓缓飞停在她的手掌上。
它的尾巴像一盏小灯笼,在她的手掌上映出一圈澄亮的光芒。田婧看着,觉得实在有点可爱,忍不住对着它弯了眉眼。
尼卡原本就是为了逗她开心特意带她过来。
见她终于笑了,心里也跟着欢欣。
她被无数闪烁的荧光围绕,像极了老人爱讲的神话故事中的森林仙子。
他忽然想起什么,低头四处寻找,终于在一棵枝叶茂盛的树下找到一朵艳红色的花朵。
花朵尚还未完全绽放,就被他大手一摘。
田婧还在看手中的萤火虫,在幽绿的荧光旁倏然多出第二种颜色。
红色的花朵,如滴血般的红,艳丽夺目。
她顺着红花慢慢抬眸,尼卡黝黑的脸上竟然透着两团诡异的红,他露出一个显得羞涩的笑容,明亮而纯净的眼睛看着她,清澈的瞳仁倒映出她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