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下去的路上长满杂草,林子当中也有刚被放出来的野兽。野兽在山里被关了好几个月,现都有些躁了,满山里地乱窜找东西扑食。这条路险,陡峭的山峰也不好走路,山上的弟子要下山也不会走这条,而在山下的几个村庄,既然知道这后山里会有野兽出没伤人,渐渐也不走了。
这虽是条险路,却也是距离山下最近的一条。
山道的边上长满荆棘,头顶密密麻麻的树林,经年累月的从树上掉落叶子,干枯的落叶也把这里唯一的条山道给铺上了。除了有几个角落能看见山道影子,其他都是枯叶,踩上去也容易打滑。
念忻也是着急上头了,他匆忙地打开了后山的门,一路小跑着下去。
他刚跑出山门,在山门口的台阶位置,念忻远远的就看见昊琰正虚弱的瘫靠在山脚下那面用石子垫高的墙边。从他的右肩胛骨到前胸上边有道很深的刀伤,鲜血淋漓,穿着件米白色的外衫也被鲜血和他身上冒出来的冷汗浸湿。
他的一手攀住石墙,另外一手在胸前按住伤口。昊琰强撑着让自己清醒,他的意识紧绷不敢有半分的懈怠和停留,纵使双腿已无力气了,他也只能缓慢地往山上走。
在他身后,还有好几个穿着黑色行装的蒙面大汉紧紧追着。
念忻三两个台阶的一起下来,他快步跑过去扶上昊琰。
看见他胸前受的刀伤,念忻着急的问:“怎么伤了?”
昊琰抬头看了眼来人,他瞬间放松,失去支撑力的他全都靠在念忻身上,嗓音低沉,略是艰难的说:“我们,我们遇到埋伏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云祁呢?”念忻四处寻找,没有看见那个和他一同下山的人。
昊琰伤得很重,他不管喘气还是说话都很艰难。强撑着力气,昊琰说:“他,他为了掩护我脱身,跑,跑素平山了”
“是他开了机关”念忻震惊。
昊琰不顾自己的伤口,他反手抓住念忻的胳膊着急问:“什么机关?”
萧子兮和几个弟子也走前山的门下来,看见昊琰受了伤,她赶紧过去,又很小心地掀开昊琰的衣襟,昊琰吃痛吸了口凉气。这血肉模糊的伤口,肩骨位置已经能看见其中的白骨了。
萧子兮恼火却又紧张,“谁伤的?”
“埋伏”昊琰真没有劲说话了,他就连呼吸也是废了很大的力气。
萧子兮警惕地盯着前面上来的山坡,在几人说话的时间里,山坡上来了好几个拿着刀的蒙面人。
萧子兮不动声色地走到前面,将两人护在自己身后,在那些蒙面人过来之前,她开口对念忻说:“念忻带着昊琰去找徐老夫子”
“嗯”念忻点头应下,他把昊琰的手抬起放在自己肩膀上,又喊了个弟子过来扶稳他另边身体,两人很小心地架着他回去山里。
萧子兮站在那里,手紧握成拳。她愤怒地,直直瞪着那些已经跑上山的蒙面人。
昊琰的伤需要医治,后面的尾巴也需要解决。
追了好几里山路,眼见着他都要没劲,自己也快追到了,结果到山门前时却看见自己辛苦追了许久的人正被人给小心地扶进山门里,他们想要上去,可是被萧子兮带来的几个弟子拦住。
萧子兮站在旁边,眼神凌厉问:“几位,有事?”
前人过来凶狠的对她说:“少废话,把刚才那个人给老子交出来”
萧子兮抬眼看了他,“公子看错了吧,没有人”
“少给老子胡说,老子亲眼看着他被你的人带进去了”前人发狠,猩红的眼睛怒目瞪着萧子兮,他还要展示,摆弄着手上那把沾了血的长刀。
他玩着长刀,刀尖对着萧子兮的脖子比划几下,“识相的就把人给老子交出来,否则…”
意思点到,他也不再继续说了。
看着长刀上面的血痕,萧子兮冷着脸问:“公子受雇何人?”
“跟你有关系么,老子给谁做事轮得着你来管”
“不知道那个让你做事的人,有没有教过你一句话”萧子兮逼上前,虽然她的手上没有拿任何武器,但她身上那股发狠的劲也是让这些人害怕,尤其在前面的那人,他是最先感受到萧子兮身上那强大的压迫感的。
那人退后一步,他壮着胆子,扯大嗓门问:“什么话?”
“我岚山的人最好别动”萧子兮道,悄声细语却令人心惊。
话音刚落下,几个弟子飞身过去,趁他们不备夺走他们武器。几道银白色的光在前面飞速闪过,很快,除他之外的所有人在顷刻间同时倒地。
那人的余光瞥见弟子们动手,却没有给他反应时间。他怔怔的,不可置信的看着摔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那些人。前一秒还在喘气说话,下一秒就变成这样,他呆愣的,身上僵硬,后背也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凉意,他不敢抬头去看萧子兮,更不敢有任何动作。
萧子兮抬起他有些颤抖的脸,将他的头掰回来看正了问:“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主人是谁了吧?”
“袁,袁将军”他磕绊的,说不清楚话。
“谁?”萧子兮没听仔细。
那人头冒冷汗,发抖的回答,“袁述,袁将军”
“北隅的袁述?”
“是”他慌的回答,虽然只是被萧子兮卡住了下巴,可他却感觉自己的性命已经被她捏紧在手里能随便把玩了。
“多谢”萧子兮往上,抬手一掌就是将他的颌骨震碎。
那人瞪着大眼,震惊的,轰然一声他闷头摔倒在地上。
地上躺倒一片的蒙面人,萧子兮看着眼烦,更是急躁,“把这个丢去韩建府上,别的扔进后山喂野兽,其他人在素平山下接应”
“是”弟子应声。
被这几个小喽啰纠缠的是多耽搁了点时间,萧子兮的心里越发感觉到不安。她甩开跟来后面的弟子着急过去,站在山脚下,萧子兮看着前面已经被移动过的树林,她熟练地掷出金线甩插进旁边的树里。又飞身起来,脚尖轻点在那根极细的金线上边,远眺着在山林最中间的那片瘴林移动之后留下的痕迹。
茂盛的树林,让她在有些地方都看不见。从前面那几棵稍微矮点的树上借力跳过,萧子兮来到瘴林最中心的位置。
旁边的几棵树上都有被刀看过的印子,滴落在地上的血迹也一直延到了最里面。
“夫子,徐老夫子”念忻一脚踢开木门冲里边大喊。
徐弋从里屋出来,手上还拿着刚从山上新鲜摘下来的草药,“吵吵什么呢,我耳朵还没聋”
“夫子您快给看看吧”念忻半拖半扶着昊琰过来,才走到半路他人就失去意识了,任凭念忻怎么喊他都没有反应。
看见昏迷的昊琰,徐弋丢下草药跑过来打开他前面染血的衣襟,在发现里边伤口时他问:“怎么伤的这么重?”
念忻拖着昊琰,“回来路上遇到埋伏了”
手搭在昊琰的腕上,感受到他虚弱跳动的脉搏,徐弋也扶起昊琰对念忻说,“扶里屋去”
吩咐小童去架子上拿那个方正的药盒过来,徐弋在里面找到颗止血的药丸和水先喂他服下,又点着蜡烛,隔火消毒剪子。剪子剪碎他穿的那些衣裳,露出里面伤口。
伤口很深,被翻开的皮肉,碎衣服的边缘也卡进那些肉里了,徐弋拿着镊子小心地把那些衣服碎片夹出。
昊琰冰冷的身体,虽然昏迷,但本能的疼痛感还是让他的身体发抖。
“他不会有事吧?”念忻扶着他的身体担心问。
“有我在你还怕什么”
徐弋找来草药,剪碎,在掌心里揉搓出汁,又将汁撇去,将剩下的药渣厚敷在昊琰的伤口上面。
取来缝针的时候徐弋问:“子兮呢,出事了她也不过来”
“主上去素平山了”念忻说,“云祁为了掩护他跑进山里,现在素平山上的机关都被他打开”
“就她一个人?”徐弋转头问他。
“还有弟子跟着”
“坏了坏了”徐弋着急的,边烫红缝针边对念忻说,“你赶快去后山把那株绛红色的草药拔来”
“夫子怎么了?”
徐弋一手推着念忻出去,“先别问这么多了,你赶快去”
他给昊琰的伤口包扎好,又让小童进来继续照顾昊琰。徐弋抓上几味已经晒干的草药放进药罐里,又往里边添了三杯水进去。他把药罐放在炉火上煎,让小童顺便看着,自己快走出去,在房间的小柜子里面挑挑拣拣,把之前收的几味草药找出来,又拿到外面的石碾子上捣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