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气势凶狠,一步一步地朝着念忻逼近。他带来的人也是嚣张,都还没有袁述的命令呢,这些随从就跟来解绳的弟子们打斗一起。短兵相接,按照山上的规矩弟子在山里时是不能佩戴任何有攻击的武器和毒粉的,只能肉搏,因而没有多久弟子便落下风,只能用身体去承受这些人手上锋利的刀剑。
念忻环顾周围,弟子们或多或少都受了伤。他的右手不自觉握紧,心里的怒气也是一添再添,直到再难忍受,身体也被气到轻微颤抖。
念忻站在袁述身前,盯着他道:“袁述,这里可是岚山,不是你能随便撒野的地方”
“我就这么做了,你奈我何”袁述轻佻的,显然他没有把念忻放在眼里,他故意说,“打狗看主人,可是主人没用,这狗啊就活该被人教训”
“那就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招惹的是谁”念忻发狠,一记重拳打出,在躲过时候右腿使劲直接踹到袁述身上,逼得他退了好几步。
念忻的身形一闪,连脚踢开旁边随从。随从没有站稳,在后退时他撞翻了旁边人。在他们的长刀砍下之前,念忻反身将那人往前一推,正中袁述刺过来的剑上。袁述的剑被这随从撞了一下,持剑的手受到撞击,他踉跄一下。看见袁述这失误的反应,念忻闪到袁述身侧,手拳狠狠地打在袁述身上。他又低下身躲过袁述的攻击,还将早先从随从手里抢来的匕首深扎进袁述的大腿里,袁述吃痛,受伤的腿跪在地上。
念忻反身来到弟子们身前,他垂下手触碰别挂在腰上的铃铛。
清脆的铃铛声音在这山里传遍,念忻退后在身前撒出药粉制成屏障。
“什么声音”袁述单膝跪在地上,按住伤口,吃痛说。
后山林子里现在就跟发了疯一样,叽叽喳喳的吵闹。袁述抬起头看着周围,虽然不见身影,可这样的吵闹声也让他心慌。突然之间,大群雀鸟从山里飞出,乌泱泱的,直冲着袁述他们过来。
“都小心些”念忻超那几个在远处的弟子喊。
弟子们一看见这动静,又看见那大群飞过来的雀鸟很快明白。极有默契的放倒前面人,围在一起,又快速地掏出随身携带的药粉撒在前面制成屏障。
雀鸟虽然个小,但是速度极快,而且噱上都带了剧毒,一点被破皮沾上就是毒发,连点缓冲的时间都不给。
袁述被这群雀鸟困在当中,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带来的这些随从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又见到雀鸟冲他飞来,他挥动着手里的长刀,对着前面鸟群左右挥砍。
“这都什么玩意”袁述破口大骂,鸟群密集,除了现在飞过来的这些,还有不少是刚从山里飞出来的。袁述死死地盯着前面,在他脚边已经有不少被他挥砍下来的雀鸟,可过来的鸟群还是密麻,一点都看不见头。
他忍着脚上疼痛,旋身起来。可是雀鸟汹汹,袁述刚想要跃身起来,可铺面过来的雀鸟还是将他打下。他看着自己周围,除了他们,那几个岚山弟子都没有受到鸟群的进攻。
袁述身边倒下的人也越来越多,他的体力也是用尽,只能苦苦地抬手回击。
见时候差不多,身前的屏障也快消失。念忻绕开屏障吹了口哨,雀鸟停下进攻转飞回去山里。
他面前的天空依旧湛蓝安静,白云飘过,山风轻拂,就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袁述累得筋疲力尽,他单膝跪在地上,痛苦喘息,全靠手中的那把长刀支撑。
念忻走到袁述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轻蔑,“想要出头也得找对地方”
袁述抬头,他恶狠狠地回瞪着念忻,眼神里的凶气依旧不减,他道:“我是奉了陛下的旨意来捉拿通缉要犯,岚山包庇视为通敌”
“哈哈哈哈”念忻皮肉笑着,审视的问他,“通敌,通谁的敌,云都,元洲,还是北隅”
“你”袁述显然是被他的话给噎住了,张开嘴巴好半天也说不出一句。
念忻的手身前,他狠狠地掐住袁述的脖子,手用力的似要将他的脖子拧断,“岚山的规矩,莫说是你就连你的那位陛下亲自来也得守”
袁述的脖子被他掐紧,喘不上气,他憋红了脸问:“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千刀万剐,凌迟水刑,这些对你来说都太简单了”念忻扯嘴笑着,他眼神阴狠,盯着袁述冷冷道,“在山上当然要尝尝新鲜的了”
“打架前自报家门,他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吗?”萧子兮扶墙看着院里,念忻背对着她,虽然看不清人,但是他们说话她都能听见。
得空得好好教他这个道理了,哪有打架之前先自报家门的。赢了,别人不承认再找上门打你第二次。输了,别人都知道你是哪里的,这也太掉脸了。
“念忻会有什么办法?”徐弋问,除了这些刑念忻还会想出来哪种。
萧子兮了然:“丢到瘴林去喂野兽,或者带去试验新的蛊药”
看见那个高挺的背影,徐弋感慨,“这么仔细一看,念忻还真是长大了啊”
“他要还没长大我也不放心把岚山交给他”
“我真不懂你”徐弋问,“昊琰昊淼两兄弟单拎出来哪个都比念忻稳妥,这么你不选他们反倒去打磨念忻?”
萧子兮看了徐弋,慢慢道:“昊淼还小,他又什么都没有经历过,我实在不想让他被这些条框束缚,绊住脚了。至于昊琰”
萧子兮顿了一下,想到昊琰,又想到他刚来山上时候那个生人勿进的警惕样子,道:“他是个好选择,可是昊琰这人您也知道,给他什么他都会应下,什么事情都背在自己身上,背累了也不会吭声。只有念忻,虽然年少还不更事,但他总会涉事,入事也是对他最好的历练”
起来阵风,萧子兮猛地咳嗽起来,身子颤抖还有些站不稳。她手扶在旁边的石墙,用力地拍打胸口,急促的喘气呼气。徐弋见状掏出准备的药,取出一粒放在萧子兮的手心里。
萧子兮吞下药,又休息缓和了好一会,她才平静。
“下次可不能这样冲动了”徐弋叮嘱说。
她这些发病当真吓人,徐弋赶到石洞里时,萧子兮已经昏迷倒在石洞里。她浑身冰凉,颈上的脉搏也是微弱,鼻息呼出的气也少。
对着徐弋萧子兮也只能心虚笑笑,“我原以为这反噬两三个时辰就好,不会想成这样”
徐弋责备她,也是心疼,“你好好算算这都几次了,再这样你身子还能撑几年?”
“能撑几年就是几年吧”萧子兮说,“这些年我一直在用内力催养蛊虫,不过是想它能在我的身体里多化解一些,这样到了念忻那,他也能好受”
“庄宴总说你忧思,才二十几岁倒是想得比我这老头子多了”
“师傅不也一样吗”
“你们师徒两像,都是个倔脾气”徐弋笑着说。
萧子兮蹙着眉,“袁述这一闹,北隅的皇室也应该知道了”
徐弋愣了一下,手拍拍她的肩膀,缓缓开口:“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你师傅他不会怪你的”
“多谢夫子”萧子兮拱手道谢。
再起来时她的身前已经没看见徐弋,只有他的背影了。
念忻把人打昏,拿麻绳捆了要弟子带去后山,他又把这里打扫干净。受伤的弟子先带回去医治,没了的就记录名字,日后好生安葬。
山上的弟子很多都是无家可归,有几个的名字还是到了山上之后萧子兮给取的。街上流浪的乞丐,或者本就是孤儿,他们冒着危险从后山那里爬上来,为了能有口热饭吃甘心留在山上,做些打扫看山的琐碎活。没了也只能埋进山里,尘归尘,土归土。
做完这些事情,念忻晃晃悠悠地坐在石凳子上,他趴在桌上委屈的嘟囔说:“我这不是也可以的么,你不能,你不能再说我没用了,我也是很厉害的”
他委屈的样子像极了三四岁的小孩在你跟前,跟你讨要糖果吃。就是小的时候萧子兮看得太紧,没给他吃太多糖。
等萧子兮走来他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嘴里还说着梦话,断断续续。
念忻的眼睛底下有圈黑青色的印子,他人也憔悴许多。徐弋说他这几日都守在床边,寸步不离,入夜之后,他就在床角找个不会碰到她的位置,稍微的眯上一会。
萧子兮伸出手摸了摸他已经束起的发冠,晃眼他也长这么大了。
束发而就大学,学大艺焉,履大节焉。
“你瞧瞧,他又不肯好好习武,这点小聪明净想着怎么偷懒了”
“书堂里这么多学生就他一个的课业没有完成,上课不听讲也罢,他还蹿腾其他学生一起逃学”
几个夫子喋喋不丢,把念忻犯过的那些错事桩桩件件的都说出来。
夫子叹言,“子兮啊我知道你惯他,可孩子不是这么惯的,现在溺爱,长久以往他又如何成器”
“可是夫子阿衍他还小”萧子兮挡在念忻前面怯生生的对夫子们说。
彼时才只有四五岁的念忻就已经知道应该怎么找到对自己有益的人和事,他躲在萧子兮身后,冲夫子们摇头晃脑,嬉笑搞怪,夫子们每说他一句,他就在后面冲他们做一个鬼脸。
“垂髫执简,累勤取官,他这样子莫说做官就连这山他都下不去”夫子一脸恨他不成器的模样。
萧子兮护着他和夫子们争辩,稚气的嗓音说:“我说他还小,他就是小,他要下不去山,我就山上护他一辈子”
念忻听了她这话,呆愣愣的,仰头看着她。
“阿姐”念忻小声呼喊。
“阿姐在”萧子兮转过去把人护在自己怀里。
念忻自从懂事以后很少会再喊她阿姐,刚开始为了避嫌,也可能因为他的自尊心。再到后来念忻也想明白了,萧子兮不仅是自己的阿姐,更是岚山的主人,她要护的也不仅仅只有自己一个人。
“阿姐我也可以保护你了”迷糊中他竟然还说出句完整的梦话。
萧子兮摸着他的头发,笑着道:“阿姐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