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月初。
高铤病重,凡有国事,交太子处理。
“主上,云都的事情她已经办好”刚收到常一寄来的消息,念忻从弟子的手里接过来,他拆开信封,把信纸平摊交给萧子兮看。
萧子兮正好在院子里理花,鲜艳的红色玫瑰花得把那上面的小刺都摘了才是完美。
她看着那几支整理好的玫瑰,没有上面的小刺妨碍,这花脆弱娇艳,很容易握在手里,怎么摆弄都不会扎伤自己。
“一石二鸟,好计谋”萧子兮笑着道。
萧子兮帮她是个巧合,但也并非巧合。山上的规矩萧子兮不敢坏,既然她能爬上这座吃人的山,那无论她有什么要求,萧子兮都会满足。
言芙在山上昏迷了三天,除去身上的大小伤口,她还另外有点伤寒发热,也难想象这样瘦弱的一个人是怎么爬上来的。
师傅经常说两个人能够相见就是缘分,能平安走上这座山也是缘分,这些缘分叠在一起就是上天注定,能帮她的便要帮了。
萧子兮站在她的床边,低下头看着她问:“你要我做什么?”
“我不要”言芙摇头,她的左手上面有大块被野兽咬掉的伤口,徐弋正在给她上药。
萧子兮盯着她手上的伤口,受了这么重的伤要是换做念忻他早就疼哭了,这人倒是本事,咬着牙硬是撑着不让自己发出丁点声音。
也许是被她这股坚持的力量打动,萧子兮也难得继续问她,“你来山上不为求事情?”
“不是”言芙看着自己手上的手臂道,“我是被他们赶到山下的,无路可走了才上来”
“他们是谁?”
言芙冷冷道,“我做工的掌柜,他冤枉我偷钱,要长工打死我”
“你没偷?”萧子兮故意问她。
“我当然没有”言芙马上反驳,她不管自己已经受伤的受,握紧拳头,骨节轻响,眼睛里还有恨意。
徐弋咳嗽声,要萧子兮别再继续问了,影响他上药。
直到徐弋给她上药好,又嘱咐她之后的注意事项。言芙摸着自己身上,跑出来匆忙,身上的荷包也没有带。她有些局促,人家给她上好药,可她却没有银子给他。言芙尴尬的看向徐弋,“我可以给你写个条,或者帮你干活”
徐弋收好药箱,“安心养伤吧,我那不缺人帮忙”
“可是”言芙想要起来。
萧子兮过去拦住她,把她按回床上,“夫子说了就是,你安心养身体”
言芙不明白的看向他们,从前无论别人帮她做了什么,哪怕只是把她落在门口的柴火捡进来都要拿走一些作为回报,可他们却是不要,而在他们的眼睛里,也没有从前那些人的算计。
她躺在床上,盯着自己受伤的手发呆,这手受伤又要有好长时间不能做工,如果不能做工,马上冬日,她又要怎么熬过去。可是再回去做工,依照掌柜脾气肯定是要打骂她一通出气,明明自己什么也没做错,为何要成为他们出气的对象。
言芙心里想着,她突然就想起方才萧子兮说的可以帮她。
她沉默了一会,遂又抬头看着萧子兮问:“你这有毒药吗?”
“毒药?”萧子兮也诧异她的问题,怀疑的看向她。这人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她道,“山上有很多毒药,你要哪一种?”
“药性越强越好,毒发越快越好”言芙下定决心,凭什么自己总要被别人摆布,凭什么自己总是遭受他们欺负,明明规矩却还要担心自己的性命,她不服,也不甘心。
她坚定的目光看着萧子兮,仅需一眼,萧子兮就知道这女孩和她是同类人。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快速的毒药不能享受乐趣,况且毒药这东西吧,一旦沾上你自己也是戒不掉了”萧子兮笑着和她说。
“戒不掉了?什么意思”言芙突然就蔫,她可不想要自己沾上这些不明不白的东西。
“就像你说的掌柜,当真以为他是因为你偷钱才打你吗,不是”萧子兮对上她眼睛,“他不过是用了偷钱这个说法而已,他想要泄愤,却又想要让自己的良心过得去,所以才说你偷钱。你跑了是坐实你偷钱,他更加自在,你若被他的长工打死,他也可以说你是因为偷钱,所以才被打死的,无论那种,他心里都不会有愧疚”
言芙想着她说的,自己一味上头却不知道这其中原因,“那我要怎么做?”
“别人伤害你的当然要百倍偿还,想要你的仇人得到惩罚不能用毒药,毒发身亡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慢慢折磨才能让他们感同身受”
言芙惊讶的看着她,在萧子兮平静的视线里她感觉到了种寒冷,彻骨的凉意和从心里被激发出来的想要复仇的欲望。
萧子兮轻拍她的肩膀,是做安慰:“安心养伤,我会慢慢教你这种毒药应该怎么用的”
言芙点头,比起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她说出的话更让自己心动。
自己遭受的一切,也必然要让他们承受。
……
午日后晴朗,几个人蹲坐在院子里喝茶聊天。其实也不算聊天,念忻最近的功课太差,武艺也没多少进步。他被萧子兮单独拎出来在院子里恶补武艺,昊琰是碰巧过来看热闹的。
萧子兮盯着他那几个出招的手势,这样的粗苯缓慢,被人打了也不知道还手。萧子兮生气,嫌不成器就说了他几句。念忻脾气不满,小孩子又刚在会叛逆的时候,他出言顶撞几句,被萧子兮拎去院子中间罚站,昊琰在看念忻被罚站时候,看见萧子兮这通发火的样子说到言芙。
不过三年,言芙就从之前的怯懦变成如今这样。从做事到谋算,她很像萧子兮,也不愧是萧子兮一手培养。
她最先掌握的本事是以小博大,只要用一点力气便能成事,得到她想得到的。也能冷眼看着从前伤害过她的那些人,跪在她脚下,苦苦哀求,直到身上的毒药发作,或者自讨恶果。
上月,昊琰和她一起去云都办事。
那件事情办得爽快,有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言芙肯狠心下手。
他们要去找的那人是从前苛待过言芙的,不仅在冬日抢走她房子,让她流落街头,还在她去河边洗衣服时候觊觎她,差点就要行□□之事。这人早年娶妻,妻子刁蛮泼辣,二人生下的孩子和言芙差不多年龄,同样是个女儿。
他想要强迫言芙,从后面扑过去把人抱住。言芙惊声呼喊,这喊叫声引来周围邻居,还有他老婆。男人被他老婆抓个正着,但碍着面子他说是言芙先勾引的他。言芙百口莫辩,被他老婆抓住狠狠地抽打一顿,皮开肉绽。那老婆又不解气,她抓着言芙的头发把人拖在自家院子前面,从在烧火的灶里抽出根被烧通红的木棍,想要打在言芙身上,言芙抬手反抗,便在抬起的手上留下了很长一条被烫伤的疤。
后来还是周围邻居的指点,那老婆才不再打人,她揪起那男人耳朵把他带回屋里,留言芙一人在门前遭别人的指点和非议。
言芙抱住自己受伤的身体,缩成一团。明明她才是被伤害的那个,为何还要再次的承受伤痛。
他们与南疆的商客勾结,劫走岚山的药材。昊琰和言芙踹门进去時,他们夫妻两个正抱着那些得来的银子傻乐,还在估算下一次计划,全然没有半点悔过。
言芙怒视着他们,长剑抵在那男的喉咙上。
他们跪在言芙脚下苦苦哀求,诉说着自己的不容易,尤其是那男的还腆着脸说自己的女儿刚才生了孩子,他实在没有办法,走投无路了才劫走那些药材的,恳请看在那个孩子面上,放他们一条活路。
屋里的装饰精致,桌上摆的那个素净的白瓷瓶,单这一个瓶子就能值好几两了,他们这样哭惨给谁看。
言芙问他们可还认识自己,他们发颤的,小心地抬起脑袋看她,只是摇头说不知道。言芙的目光瞬时就冷了几分,那些遭遇自己还记得,可他们却轻描淡写的一句忘了。
言芙剑光一闪,锋利的剑口划穿那妇人喉咙,又觉得不解气朝她的心口上再刺了一剑。妇人摔倒在男人身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男人看。男人慌了,他又是磕头,又是求饶,还将藏在身上的那些银子都掏出来还给她,苦苦央求着言芙留给自己一条活路。
言芙冷漠道:“这样一剑还是太便宜你了”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毒药,这毒药的药性缓慢,首先是溃烂你的身体,再是腑脏,直到腑脏都溃烂化成血水了才会让他断气。
“肮脏的人就配这样肮脏的死法”
言芙抓起男人脑袋,掰开他嘴巴,硬给他灌下这种毒药。
“她现在的本事可比念忻厉害”昊琰看着在前面罚站的念忻,开玩笑的说。
念忻不爽地转头回了他一句,“要是我去也同样可以”
“你也能不眨眼就取人性命?”昊琰翘着二郎腿反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