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男子懒得同他多说几句,只说了一句,“带本座去找颜笙。你知道她在哪。”
圆胖橘一手牵着人贩子,一只胳膊揽着他的花盆,身后还跟着一个买家,似乎还是冲着他爹去的。
他特地绕去颜笙平日里的反方向,故意装作迷路,带着玄衣男子在树林里兜圈圈,天色也渐渐变得昏黄,眼见着太阳就要落下山顶,男子自然而然地知悉了他的诡计。
“嗯?还没见到她。”玄衣男子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小年纪,不怕死可不是个好习惯。”
“怕。怎么不怕。”圆胖橘刚张开小嘴,正打算变回原形的橘猫就此溜之大吉,却见玄衣男子渐渐凝练出一把大刀,他紧紧握住刀柄,朝着圆胖橘逼近。
圆胖橘浑身吓得瘫软在地上,抱住自己的脑袋,听见头顶上方狂风呼啸的声音。
风声骤停时他抬起头见四周并无任何变化,唯独被绑着的人贩子,头顶的发髻被削散开。圆胖橘当是玄衣男子虚张声势,正要捂着嘴巴大笑。
轰隆一声自附近的树丛传来,紧接着百里内的粗壮树干自内向外一圈一圈地倒下,就像一朵□□生长的花。
圆胖橘望向离自己最近的那棵树的年轮,大约有几十圈,树干的截面整齐,一看就是是被大刀拦腰斩断的。
“圆胖橘,钱够了。我们可以离开这鬼地方去找崔郎了。”颜笙自树林深处跑到他们面前,头发被风吹得稍显凌乱,怀里抱着一棵根茎仍连着泥土的垂杨柳。
“爹,快跑。”圆胖橘朝着颜笙哭丧着脸,眼睛斜睨着旁边的玄衣男子。
“跑什么?”颜笙抬眼看向圆胖橘身后,眉飞色舞的面容,顷刻间变得凝重。她放下怀中的树木,叹了一口气,声音沉了下来,“崔攸宁,来做什么。”
“抓堕仙回去。”崔攸宁收剑回到刀鞘,渐渐隐去剑的影子,朝着颜笙走近,用回忆的目光看着她,声音听着有些单薄而孤独:“也想看看你。”
“堕仙?你说圆胖橘?他只是个橘猫。”颜笙挡在圆胖橘的身前,手伸进装着小金人的乾坤袋,看着崔攸宁仍渐渐走近自己,她脚下踉跄两步。
“不是。”崔攸宁微抬下巴指向旁边的五花大绑的人。
见颜笙面容稍见缓和,他走近握住颜笙的手腕,把她的手拔出乾坤袋,在她手心放了一颗丹丸,温柔地握回她的掌心,嘱咐道:“神识又碎成这样。这颗扶胥丸记得服下。”
颜笙一句话也没有产生过多疑虑,捏起药丸就送服入口中吞下,默而不语地看着崔攸宁引出真气游走在她的脉络,周身的真气流转是比刚下山那两天畅通许多。
“多谢。”颜笙手抱着拳头,对崔攸宁说道:“正巧,这里有个友人,需借助清疏扶胥之术。可否帮个忙?”
崔攸宁凝视着颜笙,直至颜笙错开与他恰好对上的目光,才开口:“否。我已是散仙,不会干涉人间世事。”
圆胖橘抱着李妙欢的小花盆,仍不依不饶:“可是,你刚刚……”
“圆胖橘。”颜笙没等圆胖橘说出心中的想法,飞快打断圆胖橘,同时垂下眼眸,拉着圆胖橘的胳膊,“我们走吧。”
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个消淡在岁月长河里的画面,她甚至分不清是真实还是虚幻:
“别看你现在这么淡漠无情。总有一天,你会为倾心之人打破所有的信条,不择手段地,只想和她厮守…”戴着珍珠花冠的女子,笑吟吟地看着旁边头戴巾帽的书生。
只觉得回忆里的声音变得遥远,眼前的画面渐渐模糊,直到她再也看不清。
她活得太久了,记忆在她脑海中就像一堆连不成套的片段集,偶尔脑海中突然浮现一段记忆,却记不得前因后果。
“师姑奶奶,救救我。”那人贩子看到颜笙出现还与崔攸宁似有交情,生出些希冀,嚷嚷着引起她的注意。
颜笙回头看向身后。发声的人被绳子绑得结结实实的,她记得这是她师兄的第二十八代徒孙,纳闷地问道:
“究竟发生了何时。你的境界为何只有炼气?”
颜笙觉得纳闷,她明明记得派内所有人都白日飞升,按照常理来说,修为至少是在劫仙期。可眼前这个徒孙的境界却只有比筑基还低的炼气期。
跪着的人贩子面容狰狞,眼珠子快要睁出眼眶,竭尽气力地提高音量揭发道:
“是师祖。师祖夺走了我毕生修为。”突然一大口鲜血喷出,差点飞溅到颜笙淡黄色的薄衫上,幸好崔攸宁眼疾手快加一道空气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