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已经将鹤冲派附近的天空耀作全白,连映着水面蓝调也荡然无存,像一块偌大的通透白壁。
圆胖橘在别鹤山脚下的驿站醒来时,圆脸皱作一团。他沿着床沿跳下床,抱起一个拙朴的花盆。
那里面埋着李妙欢的那颗栗子,倒不是说要把李妙欢种出来,区区一个小盆哪里能种栗子。他是担忧陆析夫妇两人把它拿砂糖炒了。
一推开门,就看见驿站的掌柜迎面而来,笑道:“小公子醒了?颜娘子什么时候回来。”
他想起来他们两人困在这里的原因,因为他们两人下山时候没有带够盘缠,被困在这里,颜笙每天都跑到竹林里砍柴打猎攒钱。他拍拍额头,想让糟心的思绪稍微散开。
忽听见骂骂咧咧的声音,是途径此地的游人,在楼下的柜台结账,是一梳着头冠,穿着不拘小节的粗蓝衫,面容清秀,扯着嗓子大喊:“住一天居然要五两银子。这简直是黑店。”
圆胖橘跟在掌柜身后,匆匆走下楼梯口,见掌柜重重一拍桌子,眯着他上挑的细缝三角眼:“这里可是鹤冲派的山脚。景点都这个价。”
谁料到那人身后的客栈门口走进来两个半圆胖橘身高的大汉,满脸络腮胡子穿着敞胸开衫,一把揪住掌柜的衣领,把他抬了起来。
圆胖橘趁着掌柜麻烦缠身,抱着花盆飞快踏出门槛,向门外跑去。
今日,距离那日他与颜笙下山已有五日之久。那日颜笙在天色渐渐发暗时才摇摇晃晃地走下山坡,至于他娘陆析陆掌门,他始终见不到。
颜笙因为顾虑他的身子怕被当成妖怪,一直把他放在小屋里,自己出外砍柴。不过她病情的……真是个不省心的爹。他得抽出空来去看看。
哎。他可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小兄弟,你可是要找人。”才走出来没两步就遇到一个来搭讪的男子,长得倒是眉目端正的。
“正是,我在找我爹……颜笙。”
“你爹是颜笙?我刚好认识她,我也是金蝉派的弟子,带你去找她。”
圆胖橘点了点头,跟着这个热情的路人,眼睛由上到下地打量着,眼见着他带着自己到荒郊野岭,人类不算长的指甲敲着花盆的边缘。
两人一前一后又走到了深处,见到不远处站着一个文雅蕴藉的男子,穿着一身玄色宽袍,身量看着大约比陆析还要高上一些。
圆胖橘拍拍热情路人的后背,“颜笙呢?这么半天也没见她踪影。会不会是另一个路。”
热情路人却对他视而不见,收去方才和蔼可亲的面目,把圆胖橘轻推到旁边,他不慎跌进一个巨大的坑洞,他双臂用力护住花盆,待到站稳后朝着高处喊道:“快搭把手拉我上去。”
就听到热情路人轻蔑笑道:“这可不成。到了这里,你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应了。今天的买家可是个有钱人,你能卖个好价钱。”
这是个人贩子。金蝉派的人除去他爹,其他的人早就飞升了,哪里来的凡间弟子?他很早就看出此人身份的可疑,他无非是来看看买家到底是谁。
“这样啊。”圆胖橘摸了摸浑圆的下巴,低头眼睛向上瞟着人贩子,笑道:“那我自己上去。”
圆胖橘脚下一蹬,跳起两人高度,往人贩子脑袋轻轻一拍,双脚像踩在棉花似地轻轻落地,拍了拍双手。
“我怎么眼前一片白茫茫,难道是遇上拍花子的了。” 人贩子眼睛直勾勾盯着圆胖橘,口中不断叨叨着:“不是说拍花子都是骗人的吗?难道我也中了抱朴术。”
“抱朴术是什么?”圆胖橘拿着他爹留给他的小乾坤袋里的麻绳,把人贩子从头到脚五花大绑,狠狠拉紧粗糙的麻绳,累得他气喘吁吁。
“抱朴术就是金蝉……”人贩子的话语停顿住的同时,嘴唇的颜色变成绛紫色,拼命抻着脖子,眼珠子也朝着天空翻去。
圆胖橘向人贩子的身后望去,见到与人贩子的接头人玄衣男子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他们两人附近,稍稍一转手指,人贩子趴倒在地上,舌头伸出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就像夏日里筋疲力尽的狗似的。
男子的目光阴恻恻,圆胖橘的瞳孔吓成一道竖线,他能感觉到男子身上一股强大的威压向自己袭来,他并不像陆析那样掩饰自己的实力。
圆胖橘双膝一软,“咚”的一声,又跪了下来,两手按在身前的泥地上,大喊:“大侠饶命。我和我爹都没有金丹。不好吃,放过我们吧。”
去他的男儿膝下有黄金,他是个猫又不是男儿。
“起来。”玄衣男子睨着圆胖橘,他丝毫不敢动弹,道:“难不成要本座扶你起身?”
“没有这回事。”圆胖橘倏地跳起身子,身子挺得跟后背贴了块木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