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周宁转回身,不再说话。
车里霎时安静下来,方小路起初将胳膊支在车窗上,看向窗外。因为陪蒋宴回去拿行李耽误了一点时间,反倒因此避开了散场后的拥堵高峰期,一路畅通无阻。
方小路回眸,先是看向右前方的周宁,见她还在低头看手机,并没有注意到后排的动静。
她转过眼,看向坐在另一侧的蒋宴。他仰着头靠在车背的靠枕上,因着姿势的缘故,脖颈扬起一道漂亮的弧线,在尖尖的喉结处陡然凸起宛若山体的形状。
也许是天气太热的缘故,他解开了衬衫的第一颗纽扣,精致的锁骨半遮半掩地探出头。
在这一瞬间,方小路的心底莫名地窜起一个念头,想伸手去摸摸他的锁骨。
指尖蠢蠢欲动地划过光滑的座椅皮面,凉意激得她登时回神,不禁诧异于自己蓦然生出这般大胆的想法。
怎么会想到要去摸他的锁骨……
察觉到自己不对劲,方小路双手托腮,附身撑在膝盖上,盯着漆黑的裙摆,暗暗地告诫自己:冷静点,不能再看蒋宴了!
她直勾勾地瞪着裙摆,把每一根线的走向理得清清楚楚,然而几分钟后,不由自主地转动脖颈,眼神再度落在他的脸上。
蒋宴睡得很沉,周五将人送到机场后无缝衔接地去出席一场重要的会议,直到九点才散会。
在休息室简单的小憩几小时,凌晨三点被秘书叫醒前往机场。这样快节奏的生活他已经习惯,在接手嘉来牧业的这三年,都是在忙碌中度过。
飞机起飞后,他失了困意,揉了揉疲乏的眉心,转而眺望云层之下的万家灯火,倏忽间想起不久前的夏夜,方小路站在繁华的闹市街边,霓虹在她身后肆意闪烁,而她顾盼生姿,左右张望。
想起她,就难免想到从前,打那之后一直到上车前,都没有再休息。
直至上车后坐在她身侧,睡意转眼间占据上风,昏昏沉沉地坠入梦乡。
他呼吸清浅,睡得酣沉,方小路肆无忌惮地打量他的眉眼。蒋宴的眉生得极好,像是蘸满了墨的毛笔,在纸上一气呵成写出的两笔行书。
因着熟睡的缘故,蒋宴紧闭着眼,狭长的眼尾微微上勾,占了这优势,他看人时总是显得温文儒雅。
下了高架,车道明显变得拥堵,途径的这条街道因为修路的缘故,封了一半的路面。有心急的司机见前车蹒跚前行,接连按了好几下喇叭。
蒋宴是被鸣笛声吵醒的,刚睁开眼时,大脑还有些混沌,缓了缓神,偏头看向左侧,见方小路靠在椅背上在微信上聊天,看起来聊了好一会儿。
她直起背,单手捶着后腰,头也没抬地问:“醒了?”
“我睡了多久?”刚睡醒的声音低沉沙哑,他自言自语道。
前排的周宁告诉他:“一个多小时,继续睡,还没到呢。”
蒋宴含笑摇头。
周宁默不作声地从车内的后视镜里打量他,越看心里越满意,原本她因为方小路敷衍沈醒的事生了一肚子的闷气。
她知道方小路喜欢长得俊的,专门找了个长得也不差的沈醒来相亲,还不当回事。
正在气头上呢,冒出来个蒋家小子,她忽地怒气全消,也不着急了。
有蒋宴在,她还瞎操什么心。
周宁一边盘算一边瞄了方小路一眼,见她还在低头玩手机,假装清嗓子咳了两声:“小路啊,和谁聊天呢?”
“哦,夏青,”方小路随口说,“她们小区业主在闹事。”
周宁知道夏青是女儿的同事,但她的注意力现在被另一件事吸引。
“闹事?闹什么?”
方小路简明扼要地说:“她们小区二期突然大降价,全款购房优先,两天就全部卖完了。先前业主才听说,估计是想维权。”
周宁“啧”了一声,问道:“单价降了多少?”
方小路翻了下聊天记录,“一平降了六千。”
“难怪。”周宁感慨了一句。
一直默不作声的蒋宴突然插话,问:“你同事什么时候买的?”
虽然方小路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告诉他:“她是买贵的那一波。”
“交房了吗?”他又问。
方小路想了想,回忆起夏青发愁装修的事,肯定地回答:“交了。”
“有什么问题吗?”她狐疑地问。
蒋宴的神色有些凝重,“这么大的促销力度和全款的限制条件,听起来有跑路的嫌疑。”
“不会吧?”方小路吃惊地说。
他淡淡一笑:“或许是我想多了。”
话音刚落,司机轻踩刹车,车子缓慢停稳,只听周宁说了一句:“到了。”
众人下车,正巧方斌笑眯眯地上来迎周宁,转头瞧见陌生的一张脸,于是问道:“老婆,这位是?”
“老蒋家的儿子,”周宁热络地拉过蒋宴,又对他说,“这是你方伯父。”
“伯父,”蒋宴伸出手。
方斌顿了几秒,才同他握手。
“……”直觉告诉蒋宴,方伯父好像对他有点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