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蒋宴便确认清楚一件事——方伯父确实对他有点意见。
方小路父母的态度可谓是冰火两重天,相较于周宁的热情,方斌则平淡的多。
以至于周宁不得不暗地里掐他两把以示提醒。
这让蒋宴有点意外,坦白说蒋家和方家有交情的事,他是在爸爸受方伯父之托打电话过来,让照看着点方小路的时候才知道。
两家长辈关系不错,不至于对他有不满。
略一思忖,他判断问题还是出在方小路身上,这是自己与方斌唯一的交集。
这一点,在晚饭桌上根据方斌的表现得到验证。
考虑到天气炎热,加上白天在外奔波许久,周宁想得很周到,特意叮嘱做饭阿姨晚饭烧得平淡些。
因此桌上的菜主要以海鲜为主,省得大鱼大肉太过油腻,叫人看了倒胃口。
方斌站在酒柜前挑挑拣拣了许久,最终拿了瓶飞天茅台出来,“当”一声放在桌上。
“哎呦,要喝你自己喝!”周宁走过来,不高兴地嗔道,“小蒋中午刚喝过。”
方斌不理她,径直盯着蒋宴,颇有些挑衅的意味,问:“还能不能喝?”
“伯母,没关系的,”蒋宴眉眼带笑,温声答道。
这话说得谦逊有礼,周宁听后更是狠狠地剜了方斌一眼,不知他今天抽的什么疯,在饭桌上欺负小辈。
再说了,要不是老蒋和自家女儿的缘故,人蒋宴何必在这当小辈,周宁临坐下前冲着方斌使眼色,让他收敛点。
他反倒大咧咧地摆摆手,“我心里有数。”
顾虑到蒋宴在场,周宁不好说得太直接,悻悻地截住话头。
方小路下楼的时候,蒋宴刚将两人的酒杯满上。方才到家后,她嫌身上黏腻,索性先去洗澡换身衣服。
周宁催她下楼吃饭时,她刚洗完,头发还没来得及吹干,只是用毛巾吸了吸水分便匆匆下来,湿哒哒的长发散落在肩上。
接二连三地出差,头发有些日子没去修整,略有些长了,发梢逼近后腰的位置。
待到走近,方小路才注意到蒋宴面前摆着一盏斟得满满的白酒,奇道:“你还没喝够?”
周宁抢在他说话前冷声哼道:“这事得问你爸。”
看样子是老爸起的头,方小路知道,像老爸这样年纪的人,在酒桌上总有约定俗成的法则,没喝到烂醉,感情就不算到位。
她素来不喜这套作风,皱了皱眉,正要说话。
“伯父,我先敬您,”蒋宴平端着酒杯,站起身。
方小路微仰起头盯着他看,冷硬的黑色衬衫反倒衬得他眉眼愈发温润。
他这样温和,让她更加觉得爸爸在欺负人,然而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谁也劝不了。
回到座位上,拎起筷子夹了只大虾,她专心扒虾,打定主意不再去管他们的事。
几杯酒下肚,方斌见他应对得体,不由得心生好感,于是打开话匣子,起先是关心蒋家夫妇二人的近况,随后问起嘉来牧业的近况。
周宁见方小路吃得差不多了,头发还湿着,连声催她上楼去吹头发。
觑见宝贝女儿上楼,方斌这才竹筒倒豆子般地吐出心底那根刺,埋怨道:“怎么交代你不要告诉小路,你转头就把我卖了?”
蒋宴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因为这事才对自己有成见。
“小路一直怪我,”做了好事没得到夸奖的方斌忿忿不平。
蒋宴无奈。
总不好当着未来岳父的面,承认是自己心有所图但又不能明说,只好扯着他的大旗接近方小路吧。
好在这个问题不难回答。
想起那天晚上方小路尴尬的神情,他略加思索便明白,她必定是觉得丢脸迁怒方伯父,于是说道:“我想,是因为在伯父伯母的面前,小路想做个能独当一面的大人吧。”
方斌本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出于好心却遭了一通埋怨,心中愤懑。眼下他喝得也有些多了,闻言,动了动被酒精熏得迟钝的脑袋,觉得也有道理,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
等到方小路吹完头发再下楼时,方斌已经端着酒杯坐到蒋宴身侧,同他把臂言欢。
只一眼,她就看出来,老爸喝多了,说话时头像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地往下坠。再看蒋宴,面色越发的白,漆黑的双眸闪闪发亮,薄唇弯起一丝笑意,定定地回望。
她移开眼。
“爸,你喝多了,”方小路走过来,轻轻推一下爸爸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