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路当即眼皮一跳,心里咯噔一声。
她佯装平静地追问:“但是?”
蒋宴定定地望过来,黑眸幽深,慢吞吞地说:“但是我有条件。”
条件?
像被缓缓拧上发条的旧式闹钟,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事情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简单。没来由地开始紧张,转而改口:“公司的事,为什么不找我爸爸谈?”
他轻笑,上身随之后仰,斜斜地靠着椅背,慵懒随意的做派,像是在同人闲话家常,只是说出口的话却让方小路手心泛起凉意。
“方总不会同意,”他稍顿,转眸瞥她一眼,见她端起琉璃茶杯润润唇,明明神色紧张却还要强行装出镇定的样子。
蒋宴收回目光,继而十分笃定的,意味深长地继续说道:“但是你会。”
方小路猛地抬起头,视线当即与他撞了个正着,她的眸中满是愕然,而他的黑瞳里却是稳操胜券的确信。
他毫不遮掩,坦坦荡荡,方小路心下一凛,有种被人当做猎物窥伺的感觉。
难道……自己被算计了?
她咬了咬唇。
蒋宴也不急,只是凝视着她。
目光灼灼,如芒刺在背,方小路坐立难安。
明明知道前方早已铺设好陷阱等自己落网,可是没办法,钓饵太诱人,帮方家这三个字的分量太重,她禁不起诱惑,只能硬着头皮一步一步地试探地往前走。
红唇微启,她轻声问:“什么条件?”
“和我结婚。”
话音刚落,方小路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什么?”
她想过很多种条件,吞并公司,亦或者是高额利率,再或者是别的什么条件。
但绝不会是结婚。
难怪他说爸爸不会同意,换作是爸爸坐在这里,恐怕当场就要大发雷霆,直接转身离开。
可是……可是他凭什么笃定她会答应?
尽管对蒋宴,方小路承认,她是有好感的,不然不会在收到“等我”的微信时心神大定。
但是好感终究止于好感,不足以支撑她迈入婚姻。
更何况,是作为帮方家的的交换条件,这样做,更像是抵押。
怎么可能会答应?
但是,以嘉来牧业的规模和声望,确实有实力帮助方家渡过难关。
起码,比她卖房靠谱。
她尝试着商量,迟疑地说:“或许你可以借资金给公司周转,我可以用蓝山公馆的房子做担保。”
唯恐他不答应,生怕这根救命稻草拂袖而去,方小路急急地补充说:“家里还有别的房子,也可以拿去做担保。只要撑过这段时间,爸爸妈妈肯定能填补缺口,还清资金的。”
说完,她直勾勾地望着他,眸光中暗含着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期盼与祈求,明艳张扬的面容楚楚动人。
如果说,石榴花在艳阳下的盛放是生机勃勃的美,而风吹雨打后的它则是动人心魄,惹人怜惜。
蒋宴抿了抿唇,转过眼不再看她,冷声说道:“我的条件不会变。”
他的眉梢眼角宛如结霜,俱是冷意。
方小路怔怔地注视着对面,仿佛第一次认识他。
这样冷漠的蒋宴,她从未见过。
初次见面,他是彬彬有礼的,沉默寡言的;再遇见以后,他是温润尔雅,斯文清隽的。
唯独不是现在这样冷若冰霜。
蒋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之前,两个人相处的很愉快,是关系还算融洽的朋友。
他说:“等我。”
她如同寻得倚仗。
可是,蒋宴变了,变得完全陌生,完全不讲道理。
眼眶不争气的湿润起来,方小路仰起脸,不想泪水掉下来。
收效不佳。
从确认破产消息到卖房被林芙奚落,一路的忧虑和迷茫都被她死死地按压在不见天日的心底。
而现在的蒋宴,则是压垮她的最后一片雪花。
破碎的抽泣声在静谧的室内清晰可闻。
蒋宴用余光瞥视着对面的动静,搭在茶桌上的手指微动,反复几次,最后缓缓地虚握成拳。
过了好一会,方小路平复好心情,红着眼圈,凝声问:“为什么?为什么是这个条件?”
蒋宴避而不答,下达最后通牒:“明天中午十一点的飞机,十一点之前,条件仍然有效。”
“我等你的答复。”
说完,他起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