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不敢置信，可事情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再瞧那小厮讳莫如深的态度，也不由得她不相信。
她虽然先前出于对嘉妩的厌恶想要搅黄她和江友申，但也是因为觉得他当真不错才真的心生倾慕，打算托付一生。
谁承想这人表面上是个谦谦君子，背地里竟然是这种样子。
她许妙雪好歹也是侯府的千金小姐，眼里可揉不得这种沙子！
“他人在哪呢？”许妙雪原本对江友申伤势的担心迅速变成了一腔怒火，急需寻找一个发泄的出口。
“在、在偏院……”小厮额顶见汗，头都快埋进地里，生怕直面这位府中脾气最大的姑娘的怒火。
许妙雪二话没说，气势冲冲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了门口。
嘉妩和先前一直没说话的许宜雪相视一眼，又默默收回了视线。
似乎……这样也好？
无论如何，好好一个姑娘别叫江友申给糟蹋了就好。
至于他的身体状况如何，嘉妩说实话……并不是特别关心。
好像和谢怀墨说开之后，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事都已经不入她眼了。
“其实这种事情，早点发现也好。”许宜雪走到嘉妩身边，似是感慨似是叹息地道了一声，“若是等到事成定局之后再发现，妙雪只怕是要追悔莫及。”
嘉妩沉默了片刻，忽而想起了孟梁。
她看了眼颇为感叹的许宜雪，迟疑了一下，“二姐姐……”
许宜雪含笑偏头看她，“嗯？”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不知该怎么和你说。”嘉妩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趁着这个机会提醒一下许宜雪，便道，“先前母亲带我出去相看人家时，我有遇到过孟梁公子，他曾……向我提出想要纳我为妾。”
许宜雪闻言明显怔了一下。
嘉妩抿了抿唇，“二姐姐，我只是觉得此事应该叫你知道，往后不会再提此时，还望二姐姐不要嫌我多事。”
“怎会？”许宜雪垂头思索了片刻，忽地粲然一笑，“三妹妹别多想，我原是要感激你相告的。”
嘉妩见她确实不像是有什么情绪的样子，心中松了口气。
许宜雪走到窗边，抬头看向外边的太阳，蓦地莞尔一笑，指着天上的太阳对嘉妩道：“三妹妹不知，其实我最大的愿望，不是嫁一个如意郎君，而是去看一看那边。”
嘉妩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问：“那边……是什么？”
“就是这日头能照到的地方。”许宜雪望向窗外，语气悠然宁静，“青山绿树，三江五湖。”
嘉妩愣愣地看着许宜雪的侧颜，心中有些撼然。
“可我听说，侯夫人也一直在给二姐姐择婿。”
许宜雪点了点头，笑着收回手，凑到她跟前小声比了个“嘘”，“这事我还没跟旁人说过，你可不要偷偷透露出去。”
嘉妩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建议道：“二姐姐，扬州很美，若有一日你实现了愿望，可以去扬州瞧瞧。至于旁的地方，我也没去过，便不知晓了。”
“好啊。”许宜雪答应得很痛快，“到时候我去了哪里，都写信寄回来跟你说，就当是带着你去瞧了。”
嘉妩面颊微红地笑了，没有拒绝。
“还没问你，怎么会忽然有这样一道赐婚圣旨？”许宜雪忽然想起了这桩更重要的事，“虽说先前见谢表哥待你些许不同，却不想竟是这种程度么？先前国公府那个妾室，据说表哥和她感情极好，怎么会突然以你为平妻？”
许宜雪说着，就又发现了许多值得担心的事情，“虽说以谢表哥往日与府上的交情，应当不至于是想害你什么，但是镇国公府在如今这趟浑水里，当真不是什么好去处，旁人不注意的地方，你自己还是要记着警醒着些。”
嘉妩觉得许宜雪话中有话，便问：“二姐姐此话怎讲？”
“你来咱们府中许久，想必也能看出谢表哥是与二皇子走得近的，故而在如今立储这场纷争里，谢表哥自然是支持二皇子的。”许宜雪瞧了眼四周，见无人，才倾身过来与她细讲，“但许多人或许不知，谢表哥支持二皇子，不代表镇国公府便支持二皇子。一则镇国公似乎与谢表哥的父子感情不算太好，二则镇国公那位夫人贺氏，其实与如今的淑贵妃和宣王妃所出的孙家是关系不算太远的表亲，有贺氏在，这汪水便混得很，很难说这国公府内里便没有那许多的刀光剑影。”
贺氏是孙家表亲，这倒是嘉妩没想到的。
但如此说来……倒也难怪，大约她就是天生与孙家人气场不和，才总会撞到她们的刀口上去罢。
“多谢二姐姐提醒。”这些话，换做旁人或许不会和她如此推心置腹，嘉妩十分感激。
许宜雪叹了口气，“如今陛下身体不好，已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了，立储在即，偏你在这个关头搅到这汪浑水里去，当真也是为难你了。”
这回嘉妩没有接话。
毕竟这汪浑水……她其实早就已经避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