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妆雪待她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在一贯的柔和中又带了些迁就,许是对于许瑶雪的事心存了一份愧疚。
嘉妩的确对于她当时想让自己将事情压下来的说辞有些芥蒂,但事情不是许妆雪做的,她不会迁怒于她,顶多是不会再那般真心相交。
今日她与许妆雪一同先上马车,是有话想与她说。
“有件事想问大姐姐。”嘉妩将思绪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温声开口。
嘉妩还愿意与自己说话,许妆雪心下一松,忙道:“妹妹但问无妨。”
嘉妩抿了抿唇,问:“那日谢表哥去寻芳巷接我,可是姐姐请托的吗?”
许妆雪没想到她问的是这个,怔了一下,苦笑着摇头,“那日见谢表哥送你回来,我也着实吓了一跳。府里有几个人敢去寻他帮忙的?原先表哥性格温和的时候都是如此,遑论这两年谢表哥性子愈冷,主动到他跟前找骂都未必能得两句囫囵话,就算胆子大些的,敢去寻二殿下帮忙也不敢寻他的,我便是斗大的勇气也求不到他跟前去。”
许妆雪现在早已经瞧清楚了,谢表哥表面瞧着是个好说话的,实际上最心冷不过。
外面的人不知道瞧不出,仍旧为他温和出尘的外在表现前赴后继、赞不绝口,许多姑娘更是一片芳心都落在他身上,许妆雪清醒地瞧着,只觉得可悲。
“不是大姐姐吗……”嘉妩低喃一声,轻咬下唇。
可若不是许妆雪的拜托,谢怀墨为何会出现在揽月楼,还救下了她呢?
嘉妩压下了心头涌起的异样感觉,抬头对许妆雪笑了笑,“如此,倒是我运气好了。”
许妆雪欲言又止,“虽不知表哥为何会往寻芳巷去,但他性子虽变冷了,因着表兄妹的缘故,遇到了应当也不会袖手旁观,或许是顺手相帮,妹妹不必太多心了。”
谢怀墨是会对一个完全不熟系的表妹顺手相帮的人吗?
嘉妩不知。
她总觉得不是,但又说不出不是的道理。
毕竟前世的他对她,当真是从来没有袖手旁观的。
嘉妩不想再深想,便转了话题,“大姐姐,还有件事本不应我多管,但我总是不吐不快。”
在许妆雪疑惑的目光中,嘉妩缓缓道:“其实上回我去院里的丁香处,便是被五妹妹带过去的。当时五妹妹正和吴家佩娴姐姐在一块,像是聊了什么,五妹妹便来邀我出游,而后不知怎的走到那边,我的衣裙破了,五妹妹便留我在那处,让我等着她唤人去给我取衣回来,只可惜我久久没等到五妹回来,还是我的丫头春和机灵找过来,这才回到了漱月斋,幸而始终未遇到什么人。”
许妆雪的脸色在她的话音里变了几变,抿起唇,神色肃了下来,嘴唇翕动,最后只道了一句:“我知道了。”
嘉妩笑了一下,见许妆雪陷入沉思,没有再说其他。
没错,她今天就是来告状的。
许瑶雪究竟干了多少蠢事,还得叫许妆雪心里有数才是。
很快,苏氏也上了马车,马车一路向着云崖寺驶去,路上苏氏和许妆雪浅说了些对方的情况。
今日许妆雪去相看的是威远将军府的二公子齐明远。威远将军府一直驻扎在西北边境,这次正是为了齐明远的婚事才会借述职之机回京一趟,希望能够觅得良缘。
要说这确是一桩门当户对的好亲事,唯一一点不好便是许妆雪要远嫁,婚后便要和齐明远回到西北,大约许久都很难回京一次。
但威远将军府家风不错,齐二公子据说也是武艺上佳、仪表堂堂,人品外貌无可挑剔,威远侯又与许明虔是旧交,他便想着让许妆雪来相看一二,如无意外,这婚事便定了。
许妆雪虽不舍远嫁,但却是听父亲话的,对于这样的安排也无异议。
大约是将门家风使然,威远侯夫人很好说话,也并没有因为苏氏二嫁妇续弦的身份露出什么异色,更是笑着称赞了几句嘉妩,叫苏氏心中很是感激。
齐明远她们也见到了,的确如外面所说,剑眉星目、身姿挺拔,是个威风小将军的样子,只是在看许妆雪的时候红了耳朵,又生出几分可爱来。
许妆雪也没比他好到哪去。
两位夫人打量着他们的神色,便借着说体己话的名头,打发他们小辈出去散心,临走前苏氏叮嘱嘉妩早早找由头让他们独处,嘉妩也都应了。
云崖寺后山有一整片梨树,如今正是开花时节,漫山遍野的皎白梨花远远看去如层层白雪,覆压在山林之上,将其间穿梭的身影掩映起来,颇有虚淡意境,的确是赏景谈情的好地方。
他们三人也正是向着这个方向来的。
到了林外,嘉妩正要提出告辞,忽见层层梨花雪中走出一道浅黄色的袅娜身影,见着他们似乎十分意外一般,柳腰轻摆向着这边行来。
梨花树下,美人袅袅行来,宛若仙子,齐明远有片刻失神。
嘉妩瞥他一眼,见他只是失神一下又受礼地收回了目光,便重新看向那女子。
她与许妆雪自然都认出来人是先前才谈起过的吴佩娴。
“呀,妆雪姐姐,你们也来赏梨花?”吴佩娴走到近前,水眸盈盈看来,像是极高兴在这里见到许妆雪,接着小心翼翼的目光飘到齐明远身上,“这位是……”
她今日显见从衣着到出场都是精心打扮过的,嘉妩一眼就看得出她的小心思。
而许妆雪刚得了嘉妩提点,原本还有些拿不准,却在这种时候见到吴佩娴出现,不由得便对嘉妩信了八分。
于是她的脸色顿时就不好了。
吴家这是什么意思,挑拨二房关系不说,竟是打算把主意打到她的婚事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