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表哥,说笑了。”她面上的血色飞快退去,强笑着抽出了自己的胳膊,避开视线与谢怀墨隔开了距离。
于是忽略了他眼底一闪而逝的寒意。
她总爱说自己是在说笑。
是不敢相信,还是不愿相信呢?
谢怀墨没有再跟上去,垂下眸,掩住了眸中的阴暗。
许久后,他又恢复了平日惯常的面色,淡声道:“抱歉。”
是他着急了。
上一世他没护好她,她终究是怨了吧。
见谢怀墨没有追究的意思,嘉妩目光闪来闪去,努力岔开话题,“今日多谢表哥相助,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寻母亲了。”
谢怀墨沉默颔首。
嘉妩便向他福了身,故作平静地转头往回走。
身后传来谢怀墨不远不近的脚步声,半晌还都一直跟在身后,嘉妩心跳怦怦作响,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他。
“表哥要去何处?”她问。
“送你。”明明声音平静,却俨然情话一般。
嘉妩呼吸窒了窒,默然转身继续走。
爱送就送吧,她是怕了跟他说话了。
方才她是神志不清,可是他又是怎么回事?
不过才与她见了两三面而已,竟就认下了她这么露骨的话。
上辈子也是,见她第一面时就……
是因为嗓音相同,他就把她当成了如胭的替身了吗?
嘉妩在身前交握的手紧了紧。
到了前殿时,许妆雪和齐明远都已经回来了,两厢正含羞带怯地眉目传情。
苏氏和威远侯夫人也是满面笑容。
见嘉妩回来了,苏氏正要说话,忽然看到跟在嘉妩身后进来的谢怀墨,话音便顿住了。
“谢世子也来进香?”她端着得体的笑道。
谢怀墨微微颔首,道了声“二舅母”,笑着寒暄两句,便越过她们往殿内走了。
他一贯是如此做派,礼数周到却不热络,倒无人起疑,只有许妆雪下意识看了眼垂头不语的嘉妩。
苏氏上心着许妆雪的婚事,没注意女儿的沉默,只当她是累了,和威远侯夫人道别后,便带着两个姑娘上了自家马车。
马车咕噜噜地往定北侯府去,苏氏又跟许妆雪威远侯府的事,见许妆雪羞答答满面泛红的样子,就知道这事是稳了,心里也松了口气。
继母难为,她嫁给许明虔后,第一桩便是要操持好许妆雪的婚事,若是这门亲成了,她在定北侯府也算是真正安定下来了,因此发自真心地为许妆雪感到高兴。
嘉妩心不在焉地坐在一旁,脑海里不断闪过今日发生的一幕幕,听着她们不停在耳边聊起婚事,心中忽有一个大胆的念头疯狂地生长出来。
她这辈子的愿望,本来就是找个能把持住的老实男人,嫁过去做有娘家撑腰的正头娘子。
原本她还想再等一年的,可是有了今日这么一遭,她忽然觉得不放心起来,无论是赵延枫的威胁还是谢怀墨模棱两可的态度,都叫她心里慌慌乱乱的,她不喜欢这种被人盯上的感觉。
若是早早定下人家,是不是就能绝了那些她“高攀不起”的惦记?
嘉妩的目光渐渐烧灼起来,在苏氏和许妆雪已经聊得差不多的当口,蓦地开口道:“阿娘,你也给我相看相看人家吧。”
苏氏和许妆雪的交流戛然而止,俱都惊讶地朝她望过来。
云崖寺里,谢怀墨进了殿内,当真虔诚地给菩萨上了柱香。
他本是个不信这些的人,但嘉妩的出现,让他变得宁可信其有,也愿意感谢菩萨将胭胭送回他身边。
“想不到子因也有主动进香的一天。”穿着秋香色缂丝比甲的老妪,被一个衣饰华贵、容颜娇美的少女扶着走近来,笑着打趣谢怀墨。
若是嘉妩在此,定能认出此人便是方才与她一同赏花的那位老妇人。
谢怀墨将香插好,微笑着回过头来,恭敬一揖,“大长公主。”
并没有解释他此举的深意。
敬淳大长公主也无意追究,带着谢怀墨去了寮房,笑着和他道:“过段日子便是万寿节了,陛下对姣姣甚为想念,到时你带她进宫,可不能再推诿了。”
谢怀墨微微含笑,未置可否。
他又是这样的神情,敬淳大长公主如何不知他想什么,旁人劝不了他,她却得将道理与他讲明。
“子因,我知你与世子妃不和,可你总得为姣姣着想,如今她四岁了,没有女性长辈带着出门赴宴,真真是养在深闺无人识。”敬淳大长公主放缓了声音,甩掉了用身份压他的自称,如寻常长辈般替他操心,“你虽与世子妃不和,可她至少明面上是姣姣的嫡母,又是大户出身,带着姣姣出门见世面学东西实是必要,你总不能将女儿一辈子捂在镇国公府里。”
她边说着,边去观察谢怀墨的神色,“你心里放不下你那妾室,我也没硬劝着你与吴家丫头夫妻和睦,但姣姣耽误不得,就算她娘在天有灵,也必是同意这想法的。”
谢怀墨始终平静淡笑着,面色并未因她的话有任何变化。
半晌,敬淳大长公主叹了口气,“罢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